张子承筷子顿了顿,似乎觉得他说得有理,端起酒杯来将整整一杯酒一饮而尽。
“哪有你这样喝酒的?”云宸把他杯子抢过来,“像你这样,不出三杯便醉了。”
王婉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张子承这副样子是作给谁看的。她其实从一开始就并未因为张子承对她做的事情本身而生气,毕竟从发现自己对张子承的欲望的那天起,在她心里便打定主意迟早要和张子承睡在一张床上的。从始至终,她都只是生气他做过事情之后不跟她坦白,并且还将其作为与柳轻寒明争暗斗的资本。
不过这些生气,经历了这些天后也早就不算什么了,她想要的不过仅仅只是他主动的一个道歉。但对方似有似无地找了她几次,却也都并未提及这件事情,反而像现在这样自我加戏想引起她注意偏多。她开始有些难以理解这男人奇怪的自尊心了。
她尴尬柳轻寒也尴尬,本想给她夹菜,但想起王婉曾经说过不要给她夹菜,悬空的筷子又中途转弯落到了自己碗里。
这时秦禄端着杯子走来,解救了空气中该死的安静:“诸位道友,此次除魔殊为不易。明日一早我等便要回凌虚宗复命了,便提前来向诸位辞行。”
张子承起身对他回礼:“日后尚有机会相见,多多珍重。”
一顿饭吃得不尽人意,与隔壁凌虚宗一桌的热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饭后,王婉陪着几个村里的孩童玩蹴鞠,她往日里并未真正玩过这类游戏,还被几个孩童嘲笑了许久。
“累了,让姐姐我休息一下。”王婉气喘吁吁地在一旁坐下。
一个小姑娘凑过来,有几分天真的眼神看着她:“漂亮姐姐,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就是新娘子了,你也是新娘子吗?”
童言无忌,王婉善意地对她笑:“姐姐不是新娘子。更何况,女孩子不一定要成为新娘子才会好看呀。”
那小女孩有几分沮丧,又道:“那你会来我们村子里做媳妇吗?”
“这个……”王婉侧过头,默默看了一眼正坐在不远处擦拭着太羲的张子承,低声说了一句,“可是姐姐有喜欢的人了。”
一句话声音虽轻,但还是落在张子承耳朵里。
他收起剑,一言不发地走到王婉身旁,拿过她手中的蹴鞠:“你若是喜欢玩这个,等到了青崖山上,我也可以陪你。”
“你还会这个?”王婉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只会练剑。”
“小时候玩过一些。”张子承答道,随后又轻声补了一句,“就算不会,只要是你喜欢的,也可以学。”
“唔……”那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这就是漂亮姐姐所说的喜欢吗?
“那这个蹴鞠就送给漂亮姐姐了!”那小女孩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正准备追着其他的小孩跑远,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了,今夜大人们都在河边祈福,哥哥姐姐也可以去看看。”
“好,多谢。”张子承目送那小姑娘离开,然后轻轻伸出手去。
王婉几乎是同时也伸出手,两手相遇的时候,两人也相视一笑,随后便是十指相扣。
两人不约而同向着河边的方向走去。
所谓的河不过是从村中淌过的一条小溪,果然有不少村民聚集在此处,三五成群地往河里放着花灯,岸边还有许多没有燃尽的纸钱,灰烬被风一吹,也散落在小溪里,和忽明忽暗的花灯一起飘远。
他们时而叹息时而呜咽,所谓祈福的氛围,似乎与王婉所想的有所不同。
“他们是在祭奠妖兽之患中离世的亲人吗?”王婉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有几分心酸,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还在另一个世界的亲人。
也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又是如何?
“是。”这些年来各派之间斗争不断,又加之道魔之争、凶手之患,张子承作为一门首徒,见过的生离死别自然要多上许多,但此刻也依旧无法不受感染。
多救一个人,便能让一个家庭免于这般,这也是为何他总是站在人群最前面。
“师兄也有怀念的人吗?”王婉想起他总是孑然一身的样子。
“我曾出身于一个修仙世家,但并非嫡出,小时候见我父亲的次数便屈指可数。”张子承说起过去的时候语气毫无波澜,看上去是已经放下了,“七岁时母亲去世,父亲便遣人将我送上了青崖山。我怀念的,除了我母亲以外,更多的是一些以身殉道的师兄弟们。”
王婉心里又痛了一下,看着一起长大的师兄弟死在自己面前,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对不起,是我多问了。”王婉咬着唇道。
“不必。”张子承侧过头来看她,他眼底倒映着河里那些花灯的光芒,如同有万千星辰。
“这些故事,我本就是要说与你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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