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你可以出来了。老夫总得查个清楚才成,你怪不得老夫。”
李徽叹了口气,缓步走出柴房。顾青宁看着李徽,阳光下照耀之下,李徽衣衫破碎,脸颊肿胀着,嘴角还挂着血污,头发上全是灰尘,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一般。心中越发的自责,甚至有些心疼。
“阿翁,他们怎么能随便打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人打成这样,这算什么?不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南宅呱噪。他眼里还有阿翁么?”顾青宁大声道。
顾谦皱眉不语。
顾青宁看着李徽道:“青宁很是抱歉,这件事都怪我。你的伤势得治疗。我叫人请郎中来给你诊治。”
李徽摇头道:“多谢青宁小姐,我伤势不重,被打了个两个耳光,踹了一脚而已。也不关你的事,是我坏了规矩,明知不能出入内宅,还答应帮你造什么劳什子喷泉。是我自己活该。青宁小姐不用放在心上。”
顾青宁怔怔无语,心中又是伤心,又是难受,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李徽这话像是赌气,但更像是自暴自弃之言。他可能再也不会愿意跟自己沾上半点干系了。
顾谦沉声道:“青宁,你去吧。阿翁和他说几句。”
顾青宁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顾谦知其意,沉声道:“你放心,阿翁不会对他怎么样的,只是跟他说几句话。”
顾青宁只好答应了,走了两步,转身向李徽颔首一礼,这才快步离去。
顾谦命人带着李徽前去整理更衣,起码发髻要整理整理,脸上的灰尘和血迹要擦一擦洗一洗,破衣衫要换一件。之后,仆役将李徽领到了顾谦而书房之中。
这是李徽第一次被允许进入顾谦的书房。这是一处独立的院落。偌大的书房四壁都是书架和书橱,书架上有纸质书,一卷卷的书帛,甚至还有大量的书简。这年头纸虽已经常用,但是质量不佳,布帛和书简也还是有人用的。
这书房,平素顾谦在这里呆的时间很长,基本上若无外务,便在书房之中待着。这里,甚至连韩庸这样身份的人也是不许随意出入的。
顾谦在书案后的蒲团上盘腿而坐,面前摆着茶水,正自若有所思。仆役领了李徽进来之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坐吧。”顾谦转头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李徽不习惯跪坐,便也盘着腿坐下,皱眉看着顾谦。
顾谦喝了口茶水,抬头看了一眼李徽,沉声道:“李徽,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便说出来。”
李徽沉吟片刻,拱手道:“东翁,在下想向您告辞了。承蒙东翁一个多月来的教诲,我也明白了许多事情。但我觉得,此处非我久留之所,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对在下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顾谦呵呵笑了起来。
“年轻人,终究还是受不了委屈。老夫明白你的心思,受了委屈,心中愤懑,所以说些激愤之言,老夫也能理解。但你可要想清楚了,离开我顾家,你又能去何处呢?”
李徽沉声道:“天下之大,还怕无存身之处不成?我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不成?”
顾谦道:“以你的才智,未必会饿死。但是,难道你的人生目标便只是为了不饿死么?你要像那些贩夫走卒,屠狗种田之辈一般,庸庸碌碌的为了生计忙活一辈子么?”
李徽冷笑道:“起码不会随时被人打死。”
顾谦面色变冷,沉声道:“李徽,莫要放肆。老夫也不怕告诉你。你以为只有我顾氏如此?当今天下,莫不如此。多少人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在顾家如此,离开我顾家,情形或许更加的糟糕。你莫以为,离开这里,便是天宽海阔,便一帆风顺了。”
李徽沉声道:“东翁叫我来,便是跟我说这些?在下受教了,但在下却也宁愿出去试一试,也不愿留在这里等死。东翁,若无他言,就此别过。”
顾谦冷笑看着他,满眼讥诮,一言不发。
李徽缓缓站起身来,拱手一礼,转身便走。
顾谦喝道:“站住。”
李徽转头道:“东翁又要把我关起来是么?也罢,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已经被你们顾家问罪两次了,自然会有第三次。这一次的罪名是什么?对东翁不敬?”
顾谦站起身来,冷声斥道:“少年人不知世道险恶,更不知天高地厚。老夫若不是尚有爱惜之心,若非因为你受了委屈而有安慰之心,怎会叫你来书房说话。老夫是什么人?却受你这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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