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嘉还在原地跟胡子大汉说话,马鞭的手柄轻轻梳理着枣红马的鬃毛。陈樨回头:“你不跟我们一起?”
她路上偶尔见着带着游客的马倌,不是陪骑在客人身边,就是在前头牵着马慢行。这里人生地不熟,她觉得自己也理应享有这种待遇。
“我还要去接两个散客。”卫嘉说:“杨哥会陪着你们。”
“好嘞!”被叫到名字的胡子大汉打马上前,陪着陈樨和孙见川先往服务点去了。
开饭前卫嘉才领着两个女客跑马回来。那两个女孩儿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衣着鲜亮,看打扮不是城里的大学生就是刚迈进社会的小白领。她们与卫嘉熟稔地交谈,想是在刚过去的两个小时里相处融洽。卫嘉把马交给同伴,还一路护送她们去了专供给游客住宿的小木屋。
此时天色已近全黑,服务点外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原本在前台看电视的胖大姐忙着杀鸡、做饭,奔走于简易厨房和户外的烧烤架之间。马队里见过的另几个中年男子已将烤全羊架在了火上。空气中弥漫着木材燃烧的烟熏味儿和动物油脂散发出的异香,屁股下泥土的味道却和夜晚一起变得湿润了起来。
孙见川围观烤全羊去了,在他看来那才是男人该感兴趣的活计,兴许还能得到第一口热腾腾的肉。陈樨坐在离篝火不远的小马扎上和大胡子杨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杨哥粗犷的大胡子掩盖了他真实的年纪,刚回服务点的时候孙见川礼貌地管他叫“叔叔”。他扒开胡子,认真地给他们展示了自己二十八岁的年轻容颜。现在陈樨还知道了,喜欢看还珠格格的那位胖大姐原来是杨哥的妻子。他们夫妇都是本地人,从卫嘉爸爸包下这个马场开始就一直在这里帮忙,可以说是看着卫嘉长大的。
卫嘉在两个女客的屋子里停留了十几分钟才出来。杨哥瞧着他走近,笑呵呵地对陈樨说:“看到了吧,我们嘉嘉很受欢迎的。经常有来马场的女客指明非要他陪同不可。他可是我们这里的金字招牌。”
陈樨偷偷做了个鬼脸,这位大哥究竟知不知道这话听起来有多奇怪。还“金字招牌”呢,干脆说他是“马场名花”好了。
陈樨没接话,杨哥以为她不肯相信,又特意强调:“我说的可是真的。我们嘉嘉多俊啊,哪儿哪儿都是顶呱呱的,不比你的小男朋友差!”
“谁?”陈樨意识到杨哥指的是把她带来这里的孙见川。她漫不经心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发小……你们嘉嘉是不差,还很有陪客的天赋,我看出来了。”
“嘉嘉,这边……快过来!”杨哥朝卫嘉吼了一嗓子。卫嘉闻声走到他们身边。
“你们饿了吧,很快可以开饭了。”他客气地招呼陈樨。
“樨樨刚才夸你是好样儿的,很有陪客的天赋!”杨哥得意洋洋地向卫嘉转述。陈樨阻止不及,只得默默地把头埋在臂腕,假装欣赏跳动的火苗。
卫嘉的眼神在她后脑勺停留了片刻:“什么陪客?”
杨哥拉他坐下来,用手肘捅了他两下:“喂,你刚才在那两个女的房里干什么了?”
“没什么。”卫嘉并没有讨论这件事的意愿。
专心看火的陈樨勾起嘴角,那火苗也一下子蹿高了,仿佛在朝她点头。
忽然有个毛扎扎的东西落在她手臂上。陈樨弹跳起来,她能抓老鼠敢拿蛇,唯独害怕一切鞘翅目昆虫。她拍打着自己,一个有着柔软小毛刺的草果从她身上跌落。
“你想死吗?”她朝面前的人龇牙。
席地而坐的卫嘉抬眼看她,问:“为什么笑?”
陈樨抚着自己鸡皮疙瘩未消的光裸手臂,篝火的火光蹿进了她眼底。有些话她本来不想说出口的:“那两个女的回来时走路的姿势别提有多奇怪了。还有,你人还在她们房间里,那木屋卫浴间的排气扇就转个不停。这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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