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渠回:“去东市取衣裳。”
徐妙文心中“哦”了一声,却立刻问道:“你有钱去取吗?”
徐妙文一盆冷水直接泼了下去,随后幸灾乐祸地说:“我也没有带钱哦,所以别想同我借,何况哪有做嫁衣的钱还要问人借的道理呐?”
裴渠深以为然,淡淡地说:“你说的没错。”
徐妙文一挑眉:“所以要先回家取钱咯?”
“恩。”说话略有些鼻音。
徐妙文趁机揉了揉他的头。
于是马车径直行至裴府,裴渠匆匆忙忙下了车往里去,徐妙文在外面等着。他等啊等,见裴渠不来便进去找他。他一进门便惊了惊,裴晋安简直是将家里给搬空了,难怪装了那么多箱要那么多马车来运!
厅中连摆件都被收拾走了,像是被洗劫过一般;再到厢房一瞧,除了空荡荡的床与柜,什么都不剩。徐妙文见裴渠从房中出来,问道:“你爹不会将你房间也搬空了罢?钱呢?莫不是也被顺走了?”
裴渠方才回屋找了许久,他收在卧柜里的钱袋的确是不见了,只剩了一些衣裳。他久未回家住,可能是哪个离府的小仆趁主人不在顺手牵了羊。
也就是说他眼下的确是身无分文了。
徐妙文惊觉自己开玩笑竟说中了,连忙进屋瞅了瞅,果真是没什么剩的了。他想这爹爹做得可真是绝啊,连儿子做嫁衣娶亲的钱都不放过。大开眼界,大开眼见!裴相公这般抠门的还真是头一回见识。
徐妙文转头就是风凉话奉上:“那你怎么办呐?相公家的郎君转眼成了穷光蛋,恐怕你徒弟也不要你了,啧啧真是好可怜呐。”
“洛阳宅中还有些积蓄,我回趟洛阳。”
“哪 儿来得及呀?等你来回这样跑,都得四五天之后了。”徐妙文皱着眉说风凉话,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他从小有个爱好就是看裴渠倒霉,今日可真是开心死了,于是又 说:“我给你算算啊,还剩一半要付,你就算提前支取俸禄也不够,再说你也缺勤好久了,哪还有俸禄可领。这可怎么办呀?嫁衣只能等以后再取咯。”
裴渠伤处隐隐痛起来,他转过身皱眉道:“妙文兄先借我不行吗?”
“我才不借呢。”徐妙文脖子一横,傲慢地拒绝道。
裴渠低头就往外走,徐妙文赶紧上前抓住他:“这样好了。”
裴渠静候下文。
“你家里不是种了不少果树嘛,什么石榴啊鲜枣啊,也快熟了吧,今日天这么好,你去东市卖嘛,卖完了直接去衣行取衣裳,你看多好!”他算算时辰:“现在去摘刚好,我再给你喊俩人来帮忙。”
他说着就将裴渠往果园拖,完全罔顾裴渠的伤和抗议。裴渠说:“长安现在的物价哪有那么贵,卖完了也必定不够”,徐妙文说:“不够我借给你行不行?”
裴渠拗不过他,且因早有出门摆摊卖菜的经验,自然不会怕丢人。一行人摘了几大筐果子,扛上牛车径直拖去东市。
这时候开市没多久,却已热闹至极。前阵子因为不停下雨,很少有人出门,集市亦冷冷清清。今日天好,便有许多人出门闲逛。从一丁点个子的总角小儿到七八十的老人家,从不修边幅的壮汉到衣着精致带着帷帽的富家娘子,什么样的人都有。
徐妙文将装满果子的筐依次摆好,不拘小节地在蔺草席子上坐下来,不要脸地吆喝道:“万年县裴少府快穷得吃不上饭啦,只能拿出些果子来卖,都来瞅一瞅呀。”
裴渠坐在他旁边,面前摆着一只装满鲜枣的筐子,抬头看着来往路人。
有好事者聚过来,问道:“可是裴相公家的七郎?”
“正是正是。”徐妙文点点头。
“啊,真的吗?竟混到这地步吗……”
“没办法呀……”徐妙文正打算描述裴渠的悲惨经历,裴渠却伸手指了一下面前筐子,对那人道:“都很新鲜,买一些如何?”
他说话时面上是惯常的微笑,看得那人愣了愣,忙说:“好啊好啊。”
徐妙文看他熟练地给人称重算钱,心说果真是卖过菜吃过苦头的,就是不一样。他知他这些年在异国他乡过得不易,遂推推他道:“你在那边也卖过菜吗?”
“那边因为稀有可以卖得更贵些。”
“那你发了呀。”
“不过是挣了些回家路费,没有很多。”
“……”
“……”
说话间又卖出去一些,因东市毗邻平康坊宣阳坊常乐坊,来往的人出手亦阔绰得多,给钱给得很是大方。
卖得差不多时,徐妙文坐在一旁低头拼命数钱,他生平头一次收到这么多铜板,简直数得要晕了,最后报给裴渠一个数字,裴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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