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故意的。”穿针的声音极为虚弱,刚说出口就被他紧接而来的深吻吞咽了。
良久,他才低笑起来,脸上有着一抹说不出的稚气,附在穿针耳边低语道:“就是要让你妹妹看看,晋王和她的姐姐是十分恩爱的。”
此时,夜风顺着他们重叠的身影吹进,纱袍间微微地相触着。夜凉如水,柳涛起伏,万叶千声俱是低婉的叹息。
他扶着她的肩走,垂花门内落叶无声,小院寂静,斜月远远地落下余晖。两人的步子皆落得极轻,可还是惊起草间栖息的小虫,发出细微的声响,翩翩地飞翅遁远了。
卧房里的烛灯燃着,从屏门看去,蒙了轻纱般,透着朦胧的光亮。
“你进去吧。”他微拍了她的肩胛。
穿针施了礼,慢慢地往房门走。快到了门口,她转过身去,肖彦离去的身影已经离开了屏门,步履却是缓慢的,走得很沉。
她心念一动,踩着细碎的脚步小心地跟了出去。
不远处守候的宫人出现了,提着柿漆宫灯往前引路。肖彦不知说了什么,他们不是惯常的直接往晋王寝殿走,而是拐过游廊,走上了通往景辛宫的青石道。穿针疑惑地拂柳看去,但见肖彦踏上了一座石拱桥,极目面朝景辛宫模糊的叠壁檐角,止步了。
他默默地凝望着,似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夜风侵栏,飘动他的衣袂,他修长的身影渐呈浅淡。此刻,他定是在时光倒流中浮沉,依稀看见冷霜儿如一袭梨花,朝着他殷殷盛放。
穿针想,对于肖彦的痴情,冷霜儿一定是明了的。
是否,有那么一天,自己能听肖彦说着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故事混杂在他冷凝而苍凉的表情里,想着他们彼此相顾的微笑,穿针的心里,有微微的疼。她仿佛看到冷霜儿似水的眼眸,如月的深,如月的清,如月的静。她和肖彦紧紧相偎在一起,那时,她并不知道,她等不来开花结果,得不到与他长相厮守。
她突然听到一记长叹声,桥上的肖彦转过身来。夜雾笼月,她看不清他此时的面容,只见他无声地下了石拱桥,桥下的宫人促步跟上,他走得很快,这回,他真的去晋王寝殿了。
她的心里忽凉忽酸的难受,幽幽地叹了口气,回去了。
经过引线的厢房,穿针瞧见里面黑沉一片,走到门旁,探耳细听里面的声音,用手指敲了敲房门:“线儿,线儿。”
里面没有答声,穿针无奈回身,苦笑着自言自语道:“睡得真沉……后天陪她回去吧。”
(对不起,其实昨天的一章还没完,下面的内容勉强接上,要坏了阅读感,先把这些上传,合成一章。)
玉娉婷 何当共剪西窗烛(三)
“姐,我犯了什么事,你干吗要赶我走?”引线跑进卧房,急急冲着穿针问道。
“线儿,姐不是赶你走,是先陪你跟家里说清楚,把你那婚约给退了。”穿针帮她收拾着。
“我不去!”引线听了,脸色一变,嘟着嘴道,“要去你替我去,我才不回韩岭村呢。”
穿针哄劝道:“你回去表明自己的态度,姐在身边帮你撑着,爹,还有刘家就没办法了。你一直伶牙俐齿的,不会吃什么亏,就算爹不肯,你也好堂而皇之回京城。”
引线索性躺到床榻上,斜着衾枕撒娇起来:“不去,你休想赶我走!”
珠璎斜眼看了看引线,端了收拾完的茶盘出来,外室的浅画朝着她吐舌头。
“赖着不走了,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浅画朝着里面努努嘴,轻笑道。
珠璎大为生气:“她还当王府是她家了,我天天盼着她早走,怕她有朝一日给娘娘惹上麻烦。这次走了,我就烧香拜佛去,求菩萨别让再她回王府。”
她看浅画神情有点变了,赶紧收了口,回过头向外一望,肖彦带了两名宫人进院子了。
肖彦站在门外,整个荔香院的人包括引线,都伏跪在如镜的乌砖地上。肖彦并不看众人,淡淡的眸子移向抬眼瞧他的引线,引线心慌得面呈红晕。不待她想说什么,肖彦已经来到了垂眉敛容的穿针面前,弯身将她扶了起来。
“明日一早动身,你说不用带什么东西,就轻装上路吧。”他淡淡地说着,似是说给引线听。
引线顿感如被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颓丧地垂下了头。
肖彦只顾携着穿针的手进了卧房,环视四周,不发一言。穿针不明其意,便柔和地唤了一声:“王爷。”
他顿了顿,始终淡漠的脸上有了一丝温和,开口道:“去了早些回来。”
穿针一时只能愣愣地望着他,不知所措。
看着穿针茫然的眼,肖彦笑了,抓起她的手,在手背上抚摸几下,又似不习惯地放下了。
“这次不像上次,那里不发大水,本王不会去并州救你了。”
穿针定定地想了想,片刻后也笑了起来。她抬手捋了捋耳际垂下的头发,答得极干脆:“线儿事情一完结,臣妾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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