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这一年的考试,题目实在是太简单了,简单到这个地步的考题根本和天分潜力没关系,还没到考察天分那一步,更多的是勤奋踏实和复习充足,自己这笨鸟先飞的,自然沾大光了。
不过这件事林望舒也就是心里知道,并不打算对外说,主要是自己能拿到这个成绩,其实还是靠着先学先飞,还有公公助力,自己犯不着那么张扬。
林望舒考上了,关彧馨高兴得掉眼泪,全家一个个都喜欢得不行,直接放了鞭炮,包了饺子。
吃过饺子后,林望舒一个人看着那录取通知书上的北京大学几个字,看了半响,终于穿上了外套,戴上了围巾帽子,之后将录取通知书放在牛皮袋子里,又将牛皮袋子仔细地放在皮包中,提着皮包就出门了。
她坐车,直接过去了魏染胡同。
据说魏染胡同曾经被称之为北京报业的发祥地,就在这里,聚集着大批的老知识分子。
林望舒从未来过魏染胡同,不过这里的布置,她倒是知道的,甚至可以说烂熟于心。
她走进一处院子,沿着那里的木楼梯前往二楼。
楼梯有些年月了,以至于木梯已经被踩出了凹槽,她小心地上了二楼,又从二楼西边往东边数,数到了第四个房间。
房间上挂着一块褪色旧蓝格子窗帘,房门掉了漆,下方因为常年的腐蚀甚至有些糟烂了。
她轻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里面才传来一个声音:“哪位?”
之后,便听到脚步声,门开了。
她看到一个额头上残留着疤痕的老人,头发全白,满脸皱纹。
老人望着她,怔怔地看了一会,之后才道:“是你,望舒,进来,快进来吧。”
林望舒走进房间后,就见屋子里打扫得还算干净,一张靠窗的旧木桌,上面堆积着一些资料,上面有写写画画的笔记。
而就在整间的窗台上,放着一个透明罐子,罐子里装着一堆红土,那是当年老人在大树被移走后,抓起的一把土。
罐口的金属盖已经要生锈,不过看出来每天都在擦,擦得很干净。
老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之后叹了一声:“转眼好几年了,你们都回来了?”
林望舒:“嗯,我,还有孟绸,都回来了。我已经结婚了,孟绸也要结婚了。”
她现在介绍了孟绸和学校那位归国华侨陈志明认识,两个人倒是谈得不错,互相还算满意,现在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老人笑着点头:“都挺好的。”
林望舒便从包里拿出来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叔叔,我考上大学了,北京大学。”
老人颤抖着手接过来,他打开,看了一番:“北京大学啊,真好!”
林望舒眼里便湿润起来,她其实想说什么,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
在那棵倒掉的大树旁,她曾经许下承诺,只是上辈子没能兑现,以至于她一直无颜来见这位老人,之后也慢慢地将过去的一切埋在心里了。
毕竟自己的人生也有那么那么多的烦恼,许多年前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是重活一世,当她把那些丢在光阴里的细碎捡起来,她发现其实这个遗憾一直都在。
老人看着那录取通知书,道:“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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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舒想,在那棵大树倒下的时候,带走了她的生命,但是也带走了自己和孟绸生命中的一部分。
她们其实都曾经被那棵倒掉的大树倾轧过,不过好在,她们终究以不同的姿态重新成长起来。
喜欢钱,想吃好的穿好的,想住大房子,想找个好看的男人,想享受生活,或者想高考想出息,怎么都成。
她们已经重新站起来,长大了,也许并不够高直,也许还伸展出了斜枝旁叶,不过那又怎么样。
一棵只有主干的大树是悲哀的,她们只是长成了更为多姿多彩的模样。
林望舒足足几天情绪都有些低落,不过好在,现在家里热闹,大杂院里也热闹,喜气洋洋的,那些惆怅也就渐渐消散了。
林望舒想起陆家长辈那里,想着还是得去说一声,谁知道这天正要去,庄助理竟然来了,笑得比谁都高兴:“陆同志特意打电话问了学校,知道录取了,让我过来说声恭喜。”
一时又解释道:“最近陆同志太忙了,实在抽不出时间,不过给林同志包了一个红包,说是让林同志随便给自己买点什么。”
关彧馨见了,忙道:“这也太客气了,你快请进吧,我们包了饺子,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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