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行被噎住,沉沉看她一眼,起身把帕子在水里浸了浸拿来。
水其实还烫着,他的手指在水里过一遍后开始泛红,但寂行的感官莫名开始迟钝,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已经在别的事上。
饮花醒来后吃了些流食,体力恢复了一些,但还是不能动作幅度过大,不必说擦洗自己的身体,连解开衣裳或是撩起袖子这样的小动作都不能,很容易就牵扯到伤口,接着牵连起浑身的痛。
不过稍稍地伸一下手还是可以。
她见寂行拿着帕子发呆,像是在思考什么深奥的佛学难题,便将手挪过去一寸,手心朝上摊开,动作虽不请自来,言语却还留着几分客气:寂行师父,劳烦先擦擦手。
寂行回过神,呆呆地发出声鼻音,瞥了她一眼,而后将帕子搭在她的手上。
袖子,饮花忽然开口,音量高起一截,袖子湿了!
寂行这才发现,一截纯白的中衣袖被掩在了帕子底下,他匆忙拿开,衣袖上已经沾了水迹。
对不住。
饮花嗤笑一声,寂行抬头看过来,对上她戏谑的神情。
他们都说你聪明,我怎么倒看不出来了?饮花打趣他。
寂行默默将她的袖子卷上去一些,低头认真擦着她的手心,任她说些什么,并不反驳。
她手心的纹路不深,与他相反,只是淡淡的,却交错复杂在一起。
民间爱看手相的人有许多,他曾听过前来进香的香客谈起,说是手心的线越是凌乱越是命途多舛,他不知道她究竟是否符合这一项,但可以知晓的是,她中箭的这一难关,是他带来的。
思及此,顿觉她再有什么要求,也不是无法满足。
寂行默默给她擦着手心,饮花的皮肤娇嫩,很快也泛出红晕,他动作自然地翻过她的手,换作手背来擦拭,浑然不觉自己此时正与牵着她没什么不同。
一室静谧,唯余细微的窸窣声响在耳边,手上的干燥感被帕子上的湿意抚平,不再那么难安。
他托着她的手,竟还一根一根手指细细地擦过,低着头,垂着眼,专注得如同在侍弄一尊佛像。
饮花忽然就不想戏耍他了。
她屈起几根指节,反过来握住他,没有用力,而寂行蓦地顿在那里,眼睛随之一抬,向她投来安静的注视。
饮花迎着他的视线,认真道:我受伤与你无关,你不要多想。
寂行没说话,指节被她软软握着,没什么力道,却让人难以挣脱,更难以顺着她的谅解释怀自己的罪过。
饮花见他沉默,手下使了点力气,但依然只是像挠了个痒,她又问:知道吗?
寂行静默片刻,开口道:但,确是我之过。
也或许刺客是冲着我来的,你未免太自大,难不成只有你能招来仇家?饮花说完,小声自言自语,好像怎么看都是我招来仇家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寂行听在耳里,不由失笑。
总之呢,这不是你的过错,如果你非要觉得对不住我,那就做些事来弥补吧。
直觉告诉寂行情况不妙,但他还是问:要做何事?
第一件,继续给我擦身上,难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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