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隐:“你周五说不想去上课,因为周四晚上直播太久。”
谈梨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唔,我那样说的吗?那大概是躺在寝室里懒得起床,所以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吧?”
秦隐手机一震。
他垂眸两秒,没什么表情地抬头,同时把手机屏幕竖在谈梨眼前:“你室友说,你从这周三就没回去过。”
谈梨笑容停住。
秦隐认真地望着她:“谈梨,你到底怎么了?那天我说过,发生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陪着你,你也忘了?”
“……”
在那一秒,谈梨眼底的支撑摇摇欲坠,让她难以承受的那些情绪几乎就要一股脑涌出来。
她张了张口。
“应老师,早上好!”
前排几声齐刷刷的招呼声,压住了谈梨的话。
她眼神一震,扭头看去。
谈梨的视线犹如刻刀一样,一点一点不肯放过地刮过讲台上女人面部的每一处痕迹。去掉妆容修饰,剥离岁月雕琢,直到这张面孔完完全全和她记起的那张老旧照片里的女人的五官重叠。
真的,是她。
在那张被谈文谦珍宝一样收藏起来的褪色的老照片上,那个年轻的、在镜头前的树下笑着回身的、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年纪的少女。
就是年轻时候的应雪容。
所以在第一眼,谈梨会觉得这个女人眼熟、见过,但她那时候没有想起来――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见到的是几十年前的应雪容。
而几十年前,不止有年轻的应雪容,也有同样年轻的没有背景的谈文谦,还有那时候还活着的谈文谦的顶头上司、谈梨那个爱女如命宠惯无度的外公乔宏为。
乔宏为把他最爱的女儿和公司一起交给了谈文谦,但在他病重弥留的最后半年,谈文谦一次都没去看过他。
就像后来对乔意芸一样。
谈梨因此懂得在母亲过世一个月后,舅舅暴怒责骂谈文谦的“忘恩负义”。
但她直到今天才模糊懂得母亲去世前最后说的那句话。
【答应妈妈……永远,永远不要强求……求不来的……】
谈梨眼神止不住地轻颤,也抖碎了她脸上撑不住的笑。她放在桌下的手一点点握拳,攥紧,指甲用力地掐进掌心。
她恨自己的记忆力,小时候看过一眼的照片都无法忘记。
她更第一次这样痛恨自己的敏锐,某个藏在细碎的往事里、某个她想一秒都觉得寒栗的过去,在她面前像涂抹着可笑油漆的古旧城墙,一点点剥落漆痕。即便她捂住耳朵盖住眼睛,也没办法阻挡它藏在下面的东西渐渐清晰。
无处可逃,避无可避。
谈梨终于忍不住了。
在尖锐拉响的上课铃声里,她蓦地起身,椅子被她带起“砰”的震颤。
全教室惊愕回头。
谈梨却什么也顾不得。
那些遗落在记忆角落和时间长河里的碎片,像鬼魅一样追上了她。沉浸在已经分不清是往事还是幻觉里,扭曲的光影和嘈杂的声音充斥着她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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