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楠钧看着周阮玉脸上泛起的疑惑,从书桌后走了出来,牵着周阮玉的手在窗边的软塌上坐下,朝一旁的下人道:
"你们都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让任何人进来。"
说完又安慰周阮玉:"夫人莫气坏了身子,且听我慢慢讲。"
"你我未成亲前,夫人应该已经对府里的事情略有耳闻了吧?"
周阮玉点点头"不错,我入府前便听闻这侯府中不甚太平,只是侯府夫人向来都是美名在外,从没有想到会有如此严重的争斗。"
季楠钧点点头:"太傅是一个痴情专一的人,所以后院没有那么多女人,自然也就少了许多争斗,所以夫人你从小自然就会过得轻松许多。"
季楠钧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母亲原是金陵人,与京城相距甚远,但家中富庶,而我母亲又是我外祖家唯一的女儿,家中很是宠爱,原本已在金陵为我母亲说了一户人家定了亲,只等嫁过去就好。
变故发生在道贞十一年,那一年忠勇侯世子也就是我父亲奉命到金陵一带巡查,在金陵城中遇到了去逛庙会的我母亲,我父亲贪图母亲美色,联合当地知府,多次向我外祖施压。
外祖不从,他便拦截楚家在金陵码头的货物,诬陷外祖走私盐,直接将外祖父下了大狱,为了救出外祖父,母亲只得妥协退了婚约,入侯府为妾。"
看着眼底透着愤恨的季楠钧,周阮玉很是陌生,这人向来都是一副冷静自持,运筹帷幄的样子,何时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周阮玉伸手握住桌上猛的攥紧的拳头,季楠钧意识到失态了,松开攥拳的手反而包裹住周阮玉的,稍作调整才又继续说:
虽是为妾,祖父却用一半的家产给母亲做了嫁妆,只想我母亲过得好些!
母亲虽常年在深闺,但在金陵时一直都是自由自在的,性子也很洒脱,入了侯府以后,便被束在了深宅中,她与父亲没什么感情,在侯府也一直是不争不抢,那时吴氏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与我母亲交好,直到母亲有孕,吴氏在我母亲的安胎药里动了手脚,被我母亲及时发现,母亲才与吴氏减少了来往,在医君的精心调理下才算是保住了我,可那药已经喝了一段时间,被那药伤了身子,生产之时,产房又被人动了手脚,母亲两天一夜才生下了我。生产完母亲虚耗过度,伤了底子,身子骨便大不如前了。
父亲也和母亲关系逐渐疏远,几年时间里母亲一直是郁郁寡欢,身体每况愈下,我五岁那年,她便撒手人寰了。"
周阮玉听着,心头浮上一丝疑惑,这怎么与自己前世经历如此相像!难道是巧合?
季楠钧说着就长出了一口浊气,眼底浮现着哀伤和恨意:"这些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了,当年我母亲去世后,吴氏怕做的坏事露馅,便将母亲身边的丫头婆子都发卖了,直到我十六岁那年,在京郊的庄子里见到了被吴氏圈禁起来的,母亲以前身边的刘嬷嬷,才知道这些。"
"母亲死后吴氏就将母亲的嫁妆入了府库,为了能将嫁妆据为己有,更是在我年幼时多次想置我于死地,我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吴氏总是让厨房弄些大补的吃食来,在别人看来是体恤庶子,可是身体虚不受补,便会使病症加重,天长日久便会让人经脉淤堵致死,后来祖母看我年幼无人照拂,便将我接入院里照看,吴氏才算收了手。
季楠钧嘴角一勾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意味:"至于这次突然下手,只怕是发现刘嬷嬷不见了,怕我知道真相会报复,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周阮玉听完,只觉心中细细密密的疼,前世直至自己死去对这些都仍然是一无所知,今世如若不是自己主动问,只怕他还是不会说。自己从小是父母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而季楠钧却早早地经历了死亡和陷害,对别人早就没有了信任,也难怪季楠钧如此的冷峻,如此的杀伐果断,只有这样竖起身上的刺,才能不被周遭的豺狼虎豹吞噬。
周阮玉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站起身走到季楠钧身边,靠在季楠钧身上,抱着他。
季楠钧也伸手环住怀里的人儿!室内一阵静默……
许久季楠钧才开口:"夫人今日是怎的知道那酒里下了东西?"
周阮玉头也不曾抬只闷闷道"前些日子,祖母给我库房钥匙时,说了些夫君小时候的事,让我防着些大夫人。
前些日子大夫人让世子妃送了好些人过来,都是些貌美的小娘子,其中目的便不言而喻了,再者今日是夫君单独立府的大日子,京中各府的大人和家眷都会过来,府中人多眼杂,对她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今日不动手就再也没机会了,毕竟她安插进来的人都被我安排在外院了。
今日,我早早地就让阿絮和房妈妈去盯着些,果然发现了有人在酒中动了手脚。那吴氏心思着实歹毒缜密,与李家娘子联手做了两手的准备,夫君今日若少量地喝了那酒便会有左都御史在自家后院调戏外府女眷的流言,若是饮多了那酒便会流出饮酒过量致死的流言,不论如何对她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只是可惜了那李家娘子,被利用了还不自知!"
季楠钧只觉得心中一阵暖流,除了祖母,已经许久没人这般护着自己了,虽然自己早就知道了吴氏今日的安排,早有防范,但还是很感动,低头看着怀中人微红的眼眶:
"今日多亏有夫人相护,否则我定然是逃不掉了,只是夫人以后有事一定要告诉我,免得将自己置于危难之中!"
周阮玉点了点头然后从季楠钧怀里出来,脸上被季楠钧温热的胸膛捂得红扑扑的、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眼圈还微微带些红,好像一只小麋鹿很是软萌可爱。
季楠钧捧起眼前的脸庞就吻了下去,周阮玉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那薄唇从自己唇上离开了。
周阮玉看着仿若无事的季楠钧,红着脸向外边走边说:"我……我饿了……"打开门问廊下的阿絮"可备好饭了?"
季楠钧看着往外走的周阮玉,只觉得心中都快软化了,可是想起近日频繁的梦境,只觉得一阵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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