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在等一下。要为回去着准备。”洁说。
艾刚露出不安的眼神。
“洁,罗姆人是什么人?”我问。
“他们以前被称为吉普赛人,据说在全世界有一千万人。印度西北方听说是他们的故乡。大约一千年前,因为异族入侵,被迫离开故乡,成为流浪民族。欧洲大部分的国家,境内都有一万多个罗姆人,瑞典也有很多。罗姆人数量少于一万的,大概只有挪威、芬兰、立陶宛、爱沙尼亚而已。罗姆这个字,在他们的语言里就是‘人’的意思。”
“你懂得真多。”
“嗯,因为我有个朋友就是。”
“所以,现在不再使用吉普赛这个字眼了吗?”
“对,因为吉普赛有歧视的意味。”
“咦?真的吗?我不知道。我以为顶多是指流浪的人,甚至觉得它很富诗意,很好听耶。”
“因为吉普赛人给人不卫生的流浪汉或者妓女的印象,但是他们的音乐才华真是了不起。如果没有罗姆人和美国黑人,就没有我们现在 音乐。我非常喜欢佛拉明哥的吉他,这个古典名曲的基础旋律,也是同一个起源。”
“因为佛拉明哥也是吉普赛音乐。”
“对。佛拉明哥也源自西班牙南部罗姆人群居的地方。罗姆人强烈的节奏,离开北非来到西班牙,和安达卢西亚地方的悲欢旋律擦出火花。萨拉沙泰在匈牙利听到的草原音乐也一样,就是‘吉普赛旋律’的意思。”
“六百年前,罗姆人从罗马尼亚的外西凡尼亚越过高山,来到匈牙利。他们的音乐,为罗马尼亚式的哀愁曲调注入了热情的节奏,而且产生了没有乐谱、引领爵士风潮,相当出色的即兴演奏技法。
这就是的主要元素。光靠即兴的快板演奏,就产生出如此奔放而华丽的旋律,发出令人震慑的力量,像碎钻一样闪闪发光。然而作者将这个原始的感情思绪,隐藏在西洋乐理的乐谱里,我以前都无法体会;但现在我居然听出来了。所以我懂了,这和往南流传到西班牙,和吉他结合创造出来的音乐一样,用相同的精神,演奏相同的音乐。现在我完全懂了。”
洁不知怎么了,今天显得特别情绪高昂。
“这首曲子处处呈现奔放而华丽的感觉,这样的感觉每次能按照乐谱来演奏重现,实在很不可思议。这应当归功于当时打动萨拉沙泰的无名天才,他……我觉得她的即兴本领和品味,是独步千年的。”
“人们就这样聆听着流浪者受欺压的悲伤旋律;爵士乐也一样,表现出南方黑人遭到压榨的惆怅……哼,这样的解释太通俗了!他们的音乐不是这么肤浅的。就算试着接触,但他们的精神是模仿不来的,他们的音乐是运动的,就像篮球,是身体自然发出的节奏。这一切就是这样极其自然的一气呵成。”
洁说完后,还一直站着。
于是我干咳一声,说:“你说得没错,洁。音乐的话题应该说够了吧?这位是艾刚住院的医院院长。”
洁好像才终于发现,自己不着边际的热烈演说,在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显得有点失礼。
“哎呀,我太失礼了,院长先生。我说的太忘我了…………”然后他和陪艾刚来得院长握了握手。“来,请坐。”
洁这时候才请我们坐上沙发。
“不会不会,你的话我深有同感。”院长宽容地说,把身子倚上沙发。
他年纪已经很大了,应该不喜欢久站。
“我也很喜欢罗姆的音乐,尤其喜欢他们的小提琴,像《小蓓蕾》啦,《云雀》啦等等,你知道吗?”
“《云雀》!当然知道,”洁说:“那是我最喜欢的曲子。那才是音乐。在音乐演奏受到权威、自我保护、中规中矩、傲慢等各种压抑之前,那是真正的娱乐。如果说,篮球选手跳起来碰触篮筐、吹奏没有乐谱的音乐、边演奏边跳舞、这些都是不应该、不得体,都必须受到惩罚,那么人类的文明早就消灭了。我叫御手洗,院长你呢?”
洁天真的模样,简直像高中生参加舞会偶然碰到校外生,在问对方名字一样。
“我叫莫德凡?修特方,很高兴见到你。我常听这位海利西先生提到你,听说你非常有才华,我早就想跟你见面了,所以今天才一起过来。”
洁苦笑说:“才华?我不知道耶,有吗?我对乐器的本事也仅止与此了。冒昧请问,修特方先生,你是哪里人?”
“罗马尼亚人。我出生的时候,当地是匈牙利的国土。”
“哦,是希特勒的缘故吗?”
“对,说到罗姆的小提琴,你听过《神奇之马回来了》这首曲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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