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越对此相当鄙视,进了机场就甩开他先行去柜台办票。谢却天全然不以为意,慢悠悠地走过去把身份证跟他一起放上柜台,侧过身来看他:“我是真的关心你。”
“你能起开点儿吗?”于越面无表情地横他一眼,心里多的是对中年危机的老男人频刷存在感的无力招架,只能单手接过柜员递过来的登机牌,转身就走。
谢天还是慢悠悠地跟着,过了安检之后才走过去跟他并排:“你信或不信都好,我只是真的有点好奇,你对那孩子这么上心,是不是还想和杨阳复合?”
于越听他这么一说,这才停下来正眼看他,微微放松眉头收起不耐烦的表情。
“我没这么想过。”他摇摇头,在过道里往右站了一点,以免妨碍别人通行,“杨阳的性格我太清楚了,任何事情,只要她决定放弃了就一定不会再回头捡起来。杨光的事情与这无关,我只是单纯想尽点做哥哥的责任——和杨阳在一起那两年一直没机会,现在杨阳在国外,他又住在我那里,多多少少我总要尽点心力。”
谢天闻言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若有所思,但没再多说什么。于越也随即收拾起情绪,和他一起走向登机口。
待到登机起飞,于越在座位上看着窗外忽明忽远的云层,恍惚间从心底浮上几许深埋的情绪;脑子里画面频闪,零零碎碎地拖出一长串灰白场景,有很多已经模糊得看不清楚了,但更多的却不断重复着,出现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跟谢天说的话算是点到即止,因为我并不太习惯向别人吐露心声。何况于快是我心里最不愿触及的地方,无论是他的生,还是他的死。
我知道这其实是一种逃避——对于于快的死,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每想起一次我的自责就增加一分——他的死对任何人、甚至那个亲手将他推出马路牙的小子来说都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只有对我来说不是。
——那是我的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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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光是在连续两天都没在厨房和餐桌上发现新的食物、并且终于意识到于越这两天都没回家之后才决定去瞄一眼于越留下的纸条。纸条上写明了于越的去处、回来的时间、遇见紧急事情时的联络人电话,以及他在他床头柜里留下了一千块钱。
这与他早已习以为常的独自生活有些不同,那种婆婆妈妈的琐碎感显得十分啰嗦,但不知为什么似乎并不令他觉得厌烦。他反而因此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踏实感,整个人通体舒畅,瞬间轻松起来。
杨光将这这种情形理解为于越的消失让他心中的压力顿减。他甚至连起床都比平常早了一些,出门时步伐轻快,在公交车上甚至哼起了歌。
到达车行的时候还不到九点半,他见门还没开,四周又没什么去处,就干脆蹲在门口吃他的煎饼果子,右手随意捡起一小块红砖在地上勾勾画画,不一会儿竟勾勒出一辆跑车的轮廓。
身后的卷帘门在这时“哗啦”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杨光吓了一跳,猛一回头才发现是夏宇。
他顶着明显刚刚冲过水的小圆寸懒洋洋地走出来,身上只穿了条牛仔裤,白背心搭在肩头,一抬眼看见杨光,立刻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这么早?”
杨光被他的笑容晃得有些眼花,说话的时候连嗓音都变得腼腆。“天太热,”他回答,“早上空调一停根本没法睡了。”
夏宇闻言了解地点头,向旁边跨出一步低头抖了抖脑袋上的水,接着把白背心拽下来套上,伸了个懒腰。
“你昨晚没回家?”杨光看看他,又探头往车行里面看了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问。
“活儿多,又没车,太晚了就懒得走。”夏宇说着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走下台阶时看见了地上画的跑车,两眼顿时又弯了弯,问他:“你画的?”
“乱画的。”杨光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垂下视线,就听夏宇又说了一句:“挺霸气。”
“早饭吃了吗?”说完他紧接着又问了一句,见杨光点头,便让他看个门,自己去巷口吃早饭。
杨光连连点头,转身进去之后又退出来,朝着夏宇走过去的方向张望。
夏宇的车行是个挺令人愉快的地方,杨光来了没几天就完全习惯了它的氛围。
他尤其喜欢午饭之后的麻将时间,夏宇小陶他们三个,加上对面租书店的老板,围在一起一边打牌一边插科打诨,一群人笑声不断。
杨光不会打麻将,因此常在这时坐在夏宇附近,一边看门一边听他们玩笑中无意透出的讯息。加上小陶平时说给他的八卦,他模模糊糊地拼凑出夏宇的一部分人生——喜欢机车,然后就开了车行,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伙计走到一起,无忧无虑地生活。
这简直是所有人都梦想的日子,杨光觉得,全世界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他由衷地欣羡,目光不知不觉开始下意识地追随夏宇,觉得只要看见他的笑容,自己也会跟着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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