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上街?她迷茫。虽然现下看守是放松了些,但要说上街……
&esp;&esp;“怎么,只肯陪柳将军么?”他低声,挑衅地一笑。
&esp;&esp;她脸上一白,而顾拾又拍了拍手,张迎便带着另几个宫婢推门进来。
&esp;&esp;她们手上俱都托着衣物簪钗,看去一片灿然华丽,顾拾只拿手点了点:“一件件换来给我看。”
&esp;&esp;她的心好像往棉花上陷了一陷,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泛着空虚的冷。
&esp;&esp;这一换,就换到了午后才终于让顾拾满意。浅碧的直裾上绣着斜枝的素梅,深青的衣缘上暗绣菱纹,再往那纤细的腰肢上缠一条玉白的帛带——阿寄不好意思地走出来,还低着头不时打量着自己这身陌生的衣装,而顾拾却看得怔住了。
&esp;&esp;待她抬起头来,他已又温柔地笑开,“这件好看,就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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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长安原是前朝旧都,后经战火,城垣衰败,同始中兴乃移都雒阳,以长安为陪都。又两百年后,靖室移祚,大晟开国,郑嵩顾忌关东顾氏旧宗,于云与秋期
&esp;&esp;阿寄沉默地看着前方那个拉着自己一意前行的少年。孩子的记忆真是可怕,他不过是六岁时在这里暂居了小半年,却直到今日仍然清楚记得荒草丛中的小路,刻意绕过那巍峨而颓败的正寝和便殿,从一扇偏门径自穿行到当年那个窄而破的小房间。
&esp;&esp;这里明明已十余年无人祭祀了,熟悉的香灰气味却仍旧冷冷地弥漫着,仿佛是前朝的祖宗昭穆仍垂眸下视一般。年纪小的时候尚未觉得,如今再看,才发现这房间真是小得可怜,且四壁环堵,只在高处开了一扇小窗,活像是一个专为孩子准备的牢笼。
&esp;&esp;阿寄站在门前,空明的秋光里,她好像看见了九年前那个蜷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小男孩,身上那华丽得不合身的衣裳早被险阻的路途划破了脏污了却还浑然不觉,他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虽然他看得见,那神态却像一个瞎子。
&esp;&esp;她转过头,身边的少年如今已比她高出半个头,有时候她觉得他已和九年前全然不同了,他读了一些书,也不再害怕郑嵩,甚至他还学会了虚与委蛇的笑、夸张乖戾的言语和深情缱绻的凝眸,可有时候她又觉得,他仍旧和九年前一样,一样地孤独、空洞和绝望。
&esp;&esp;顾拾朝她温柔地一笑:“想不到有生之年,我们还能这样旧地重游。”
&esp;&esp;她不由得抓紧了他的手。如果她能给他一点安慰,如果她能让他偶尔展露真正的笑容,那么……无论让她做什么事,她都愿意……
&esp;&esp;顾拾转身又对她身后的两个郎将诚恳地道:“这都是有赖陛下天恩广大,二位将军说是也不是?”
&esp;&esp;那两个郎将不得不应道:“可不是么……”
&esp;&esp;顾拾轻轻笑着,一把揽过阿寄的腰便将她带了进去,而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esp;&esp;那两人大吃一惊,上前便推,未料那门一推便开,顾拾在门后朝他们狡黠地一笑:“你们一定要进来么?行个方便,守住房前屋后好不好?”
&esp;&esp;两人只觉眼前一黑,那门已再度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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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日影已西,小窗里透不进阳光,极狭窄、极黑暗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esp;&esp;阿寄现在已不止是脸上烧得火红,便连喉咙里仿佛也烧了一团火,她说不出话,却极想喊叫——他将她的双手扣在门上,身子轻轻地、不由分说地欺压过来,薄凉的唇慢慢地吻上了她的。
&esp;&esp;他好整以暇地碾磨着她,并不深入,只在她唇瓣间悠然地逗弄着,幽微的气息悄然泄露出来:“幸好你是个哑巴。”
&esp;&esp;她的容色微微一黯,他没有注意到,反更调笑道:“我可不想让你这时候的声音给他们都听去了。”
&esp;&esp;他在黑暗里微微地笑,轻轻舔了下她的耳朵,她蓦然无声地惊喘了一下。他的声音是一阵抓不住的温热气流:“阿寄,你答应过,不论我如何对你,你都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esp;&esp;她点了点头,手指抓紧了他的前襟,好像害怕他跑掉。
&esp;&esp;“阿寄,你真好。”他笑道,“我知道即使我不说,你也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的,对不对?”
&esp;&esp;骤然间她的心好像塌陷了一块,近乎恐慌的空,她迷惘地抬头看他,在他的眼睛里搜寻着自己——可是太黑暗了,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esp;&esp;他知道,他明知道她愿意的,可他却一定要这样问出来……这太残忍了,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esp;&esp;最痛的不过是钝刀子。她闭上了眼,再次点了点头。
&esp;&esp;他满意地笑了,拥住她的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放开了她。
&esp;&esp;他转过头看向斗室的角落里,残破的帘帷之后是一方香案,案上供着的灵位早已不知所踪,那几盘充作供品的瓜果却还安然地陈列着,也不知内里腐烂了几许。
&esp;&esp;那帘帷忽然无风自飘,显露出那香案之后的一个人来。
&esp;&esp;阿寄震惊地捂住了嘴。
&esp;&esp;“所以我说,幸好你是个哑巴。”顾拾隐秘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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