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力神说:“无情刀的刀我没见过,但我知道那是一把弯刀。那把弯刀是用所有铁里最硬又最韧的那种铁锻铸;锻铸那把刀的火候没有一丝过份,也没有一丝不足;一般的兵器只须铸打一次,它却要铸打十次;一般的兵器一次的铸打用时三天,而无情刀的刀,每次的铸打须花费九天。”
麻脸剑说:“如果你没见过那把弯刀,就不可能知道得如此详细;你既然知道得这么详细,你就不可能没见过那把弯刀。总而言之,你向我撒了谎,这撒谎的部分,不是你这段话里的前一部分,就是你这段话里的后一部分。”
臂力神说:“我的手艺是我的父亲传给我的,我父亲的手艺,是我父亲的父亲传给他的。我父亲的父亲说,他一生最大的骄傲是锻造了一把弯刀,如果他的名字能被后人记住,那一定是那把弯刀能被后人记住。他把那把弯刀的锻铸法传给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又把它传给了我。而我又正好恰恰知道我父亲的父亲所锻铸的那把弯刀就是无情刀的刀,所以,你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我没见过无情刀的刀,我却可以对无情刀的刀知道得如此清楚。”
麻脸剑的失望马上转变成了希望,他笑着对臂力神说:“既然你的父亲把他从他的父亲那里传得的铸刀之法传给了你,那么,就算你不能铸出比无情刀的刀更出色的兵器,也一定能铸出和无情刀的刀一样出色的兵器。”
“技术不是问题,但体力是问题,我说它对我是个挑战,只是说它对我体力是个挑战。基本上说,这样一件作品对人的精力的耗费,不要休息两年,也要休息一年半。”臂力神望着麻脸剑,平静地接着说,“不过,铸造这么一件兵器,对你也是一种挑战。”
麻脸剑只明白杀人是一种挑战,如果请人铸剑也要接受挑战的话,这种挑战,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臂力神说:“你首先需要有耐心等待,一件出类拔萃的兵器需要多得多的时间。但是最重要的,你需要有白银,我铸一把一般的剑,要价只高出别的铸匠所铸剑的三倍,而我铸一把出类拔萃的剑,要价却高出我所铸的一般剑的三十倍。”
麻脸说:“不管是三十倍还是三百倍,我只想知道,五百两白银够不够?”
“听说有个叫铁面虎的人,他出五千两买无情刀的人头。我觉得要取无情刀的人头,有三点是必不能少的。”臂力神挥起锤子铸打他的一把刚出炉的长刀,他的心思好像全部放在那把长刀上,嘴里的话好像只是随随便便说出来的。
这随随便便说出来的话,却绝不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麻脸剑很吃惊远在北方的臂力神也知道铁面虎五千两买无情刀人头的事,但他却装做半点都不吃惊。麻脸剑想知道臂力神接下去会说什么,他却并不问他,因为麻脸剑知道,就算不问,臂力神也会接着说下去。
臂力神果然接着说:“要取无情刀的人头,第一点,出手不能比无情刀慢;第二点,运气不能比无情刀差;第三点,兵器不能比无情刀的刀坏。”
麻脸剑点头说:“这三点,果然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臂力神笑着说,“既然这三点都是不可少的,如果把五千两平分三份,把其中一份算做兵器的价钱,想必也是公平合理的。”
麻脸剑不得不佩服臂力神是个别出心裁的人,只有别出心裁的人才会有这么别出心裁的报价方式。但麻脸剑口气僵硬说:“我出五百银,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我身上只有五百两。”
“那么,”臂力神想也没想就说,“我听说麻脸剑的剑也算是一柄少有的宝剑,只要用得称心,又何必再换呢。”
麻脸剑苦笑说:“你看这像宝剑么?”
麻脸剑把剑扔到地上,扔剑的动作所表露出来的嫌弃之情,就好像那不是剑,而是一件毫无用处的破铁块。
臂力神拾起剑,睁大眼睛把它瞧了半天,然后,又把麻脸剑全身上下瞧了半天。他难以置信地说:“如果这柄剑是真实的,麻脸剑就是假的;如果麻脸剑是真实的,这柄剑就是假的。换言之,麻脸剑所用的剑,绝不是这么普通的一柄剑;而这么普通的一柄剑,也绝不可能会被麻脸剑佩在身侧。”
麻脸剑的表情第一次表现出很大痛苦,这种痛苦使他不愿多说,但他终究痛苦地说道:“既然是宝剑,就会有人觊觎,有人觊觎,就有可能易主,如果宝剑易了主,它的前主人还想使剑,就不得不再佩一柄。也许,这再佩的一柄实在很普通,但并没有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方。”
“那就更加令人难以置信了。”臂力神说,“这世界上,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使麻脸剑失去宝剑。”
“能使麻脸剑失去宝剑的,也许只能是麻脸剑自己。也许,麻脸剑把某些并不重要的赌约看得太重要,而把本来很重要的宝剑看得太不重要。”
臂力神是个聪明的人,他马上明白了麻脸剑话里的意思。不过臂力神不相信麻脸剑会为了一个赌约而奉出他的宝剑,臂力神推测其中一定有别的因素。
臂力神说:“知道麻脸剑的人都知道,麻脸剑是一个杀手;知道杀手的人都知道,杀手习惯于只对两样东西感兴趣,一样是锋利的兵器,一样是多多益善的金银,或许还可以加上第三样——女人。但说到赌约,它就像其它的所有原则和规范一样,绝不是一个无情的杀手所看重所在意的。使麻脸剑奉出宝剑的,一定另有它因。”
麻脸剑愣了半响,赞叹说:“与臂力神言谈,总是令我意外,佩服佩服。不错,确实有别的原因,这别的原因是一个做证之人。如果说跟我以剑相赌的那个赌徒只是浪荡之辈,泛泛之流,那个为赌约做证之人,却绝对是不可小觑的人物,他姓王,名洛。跟一个无名之辈相赌输了,我大可不顾赌约,带剑扬长远去,但有王洛这么个人物当场做证,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王洛据说也是使剑,据说这个世界上比王洛的剑更快的剑没有几把。”
“王洛”这两个字使臂力神哆嗦了一下,他一锤敲打下去的时候,这种哆嗦使他的臂力偏了位,那柄本来已经快打好了的长刀,在最尖端的地方,马上被击坏掉了,于是这柄长刀也被击坏掉了。
臂力神吃力地说:“王洛的剑真的有这么快么,难道连麻脸剑也甘愿放弃自己的宝剑,而不敢与之抗争?”
麻脸剑脸一红说:“那个无耻的浪荡之徒,靠着阴谋诡计赢了那场赌局的不值一提的家伙,被称做五爷,那个五爷并不是全没有武艺。王洛一个人是容易对付的,王洛以外再加一个五爷,情势就难以确定了。”
臂力神从麻脸剑的脸上分辨得出来,麻脸剑并不是在说谎。于是臂力神说:“我突然改变了原来的决定,如果你真要一柄足以抗衡无情刀的兵器,可以不必付五千两白银的三分之一。即然王洛一个人是容易对付的,你只须去把王洛的人头割下来给我,同时,听说他有一个女儿,把他的女儿带来给我,那把本来须费五千两的三分之一的兵器,就将不费分文地属于你了。”
臂力神突然改变的这个决定,是麻脸剑始料未及的。麻脸剑其实很想知道为什么臂力神会对王洛的人头那么感兴趣,以及,麻脸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臂力神会对王洛的女儿那么感兴趣,但麻脸剑半句也没有多问。
因为麻脸剑知道,臂力神绝不会多说的事情,问得再多,臂力神也绝不会多说。 。。
四
王府还是原来的王府,麻脸剑却不是原来的麻脸剑了。
上一次麻脸剑来王府的时候,他不过只想要回自己的剑,以及想得到一个女奴。这一次麻脸剑来王府,却是要杀人。
五爷早已经从这座宅院离开,没有五爷的王洛显得有点孤独。王洛喜欢饮酒,五爷在这里的时候,王洛喜欢跟五爷对饮。现在五爷离开了,不管喜不喜欢,王洛都只能自斟自饮了。
夜,很深的夜,王府的人都入睡了,王珊大概也入睡了吧。王洛又饮了一杯,王洛想,再饮一杯,我也该去睡了。于是他斟满,饮了这最后一杯,王洛刚饮完最后这杯,突然所有的烛光都熄了。
王洛的眉头跳了一跳。蜡烛熄灭,如果不是因为燃尽,就是因为被风吹拂。但这些蜡烛是新换上的,四周也没有风。
空气在黑夜中凝固,凝固了的空气有一股杀气在弥漫。越来越浓郁的杀气包围中的王洛突然提起屁股下的坐椅砸了出去。砸出去的椅子被剑劈碎了,但王洛已在椅子被劈碎的一瞬摘取到了墙上的利剑。
“你无须这么紧张,在你的剑没有拔出来之前,我是不会向你进攻的。”黑暗中有一个人,这个人冷冰冰地对王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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