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接过来一饮而尽。史云接过来也斟上一杯,艾虎也就喝了。他又复与二人各斟一杯,自己也陪了一杯,然后慢慢问道:‘方才老文说府上贺喜,不知为着何事?”史云代为说明。艾虎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理当贺的。”说罢,回手向兜肚内掏出两锭银子来,递与张立道:“些须薄礼,望乞笑纳。”张立如何肯接。艾虎强扭强捏的,揣在他怀内。
张立无奈,谢了又谢。转身来到屋内,叫声:“妈妈,这是方才一位小客官给女儿的贺礼,好好收了。”李氏接来一看,见是两锭五两的锞子,不由吃惊道:“哎哟!如何有这样的重礼呢?”正说间,牡丹过来,问道:“母亲,什么事?”张立便将客官送贺礼的事说了。牡丹道:“此人可是爹爹素来认得的么?”张立道:“并不认得。”牡丹道:“既不认得,萍水相逢,就受他如此厚礼,此人就令人难测。焉知他不是恶人暴客呢?据孩儿想来,还是不受他的为是。”李氏道:“女儿说的是,大哥趁早儿还他去。”张立道:“真是闺女想的周到,我就还他去。”仍将银子接过,出外面去了。
张立当下拿回银子,见了艾虎,说道:“方才老汉与我老伴并女儿一同言明。他母女说客官远道而来,我等理宜尽地主之情,酒食是现成的,如何敢受如此厚礼。仍将原银奉还,客官休要见怪。”艾虎道:“这有甚要紧。难道今日此举,老丈就不耗费资财么?权当做薪水之资就是了。”张立道:“好叫客官得知。今日此举全是破费众乡亲的。不信,只管问我们史乡亲。”史云在旁答道:“此话千真万确,决不欺哄。”艾虎道:“俺的银子已经拿出,如何又收回呢?——也罢,俺就烦史大哥拿此银两,明日照旧预备。今日是俺扰了众乡亲,明日是俺作东回请众位乡亲。如若少了一位,俺是不依史大哥的。”史云见此光景,连忙说道:“我看文客官是个豪爽痛快人,莫若张大哥从实收了吧,省得叫客官为难。”张立只得又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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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云便陪着艾虎,左一碗,有一碗,把个史云也喝的愣了,暗道:“这样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大量。”就是别人也往这边瞅着。喝来喝去,小侠渐渐醉了,前仰后合,身体乱晃,就靠着桌子垂眉闭眼。史云知他酒深,也不惊动他。不多时,只听呼声振耳,已入梦乡。艾虎既是如此,众渔人也就醺醺,独有张立史云喝的不多。张立是素来不能多饮的,史云酒量却豪,只因与张老儿张罗办事,也就不肯多喝了。张立仍是按座张罗。
忽听外面有人唤道:“张老儿在家么?”张立忙出来一看,不由的吃了一惊,道:“二位请了。到此何事?”二人道:“怎么你倒问我们?今D是谁的班儿了?”。’
你道此二人是谁?原来是黑狼山的喽罗。自从蓝骁占据了此山,知道绿鸭滩有十三家渔户,定了规矩,每日着一人值日。所有山上用的鱼虾,皆出在值日的身上。这日正是张立值日。他只顾贺喜,就把此事忘了。今日竣罗来了,方才想起,连忙告罪道:“是老汉一时忽略,望乞二位在头领跟前方便方便。明日我多备鱼虾补还上就是了。”二喽罗道:“你这话竟是胡说!明日补还,今日大王先空一顿吗?我们全不管你,今日只好跟了我们去见头领。有什么说的你自己去说吧。”
此时史云已然出来,连忙插言道:“二位不要如此。委是张伙计今日有事,务求包容包容。”就把他得女儿贺喜的话说了一遍。二喽罗听了道:“既是如此,我们瞧瞧你这闺女,回去见了头领,也好回话。”说罢,不容张立依不依,硬往里走。到了屋内见了牡丹,暗暗喝彩。转身出来,一眼瞧见了艾虎,在那里端坐不动。原来众人见喽罗进来,知有事故,胆大的站起来在一旁听着,胆小的怕有连累也就溜了。独有艾虎坐在那里。这喽罗如何知道他是沉醉酣睡呢,大声嗔喝道:“他是什么人?竟敢见了我做不为礼,这等可恶!快快与我绑了,解上山去。”张立忙上前分解道:“他不是本庄之人,而且吃醉了,求爷们宽恕。”史云在旁,也帮着说话。二喽罗方气愤愤的去了。
众人见喽罗去了,嘈嘈杂杂,议论不休。史云便合张立商议,莫若将这客官唤醒,叫他早些去吧,省得连累了他。张立听了,急急将艾虎唤醒,说明原由。艾虎不听则可,听了时一声怪叫道:“哎哟哟!好山贼野寇。俺艾虎正要寻他,他反来捋虎须。待他来时,俺自对付他。”张立着急,只好苦功。
忽听得人喊马嘶,早有渔户跑的张口结舌道:“不……不好了!葛头领带领人马入庄了。”张立听了,只吓得浑身乱抖,艾虎道:“老丈不要害怕,有俺在此。”说罢,将包袱递与张立,回头叫道:“史大哥,随俺来。”刚然出了柴扉,只见有二三十名喽罗簇拥着一个老头骑在马上,声声叫道:“张老儿,闻得你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正好与俺匹配。俺如今特来求亲。”艾虎听了一声叱咤道:“你这厮叫什么?快些说来!”马上的道:“谁不晓得俺葛瑶明,绰号蛤蜊蚌子吗?你是何人,竟敢前来多事?”艾虎道:“我只当是蓝骁那厮,原来是个无名的小辈。俺艾虎爷爷在此,你敢怎么?”葛瑶明听了,喝道:“好小厮,满口胡说!”吩咐喽罗将他绑了。唿的上来了四五个。艾虎不慌不忙,两只臂膀往左右一分,先打倒了两个,一转身抬腿又踢倒了一个。众唆罗见小爷勇猛,又上来了十数个,心想以多为胜。那知小侠指东打西,窜南跃北,犹如虎荡羊群,不大的工夫,打了个落花流水。
史云在旁,见小爷英勇非常,不由喝彩,自己早托定五股鱼叉,猛然喊了一声,一个健步,竟奔葛瑶明而来。原来这些喽罗以为渔户好欺负,并未防备,皆是赤手而来,独葛瑶明腰间系着一把顺刀,见众喽罗不是艾虎对手,刚然拔刀,要上前相助,史云鱼叉已到,连忙用刀一迎。史云把叉往回里一抽。谁知叉上有倒须钩儿,早把顺刀拢住。史云力猛,葛瑶明在马上一晃,手不吃动,当啷啷顺刀落地,说声“不好!”将马一带,哧留的往庄外就跑。众喽罗见头领已跑,大家也抱头鼠窜而去。
艾虎打的高兴,那里肯放,上前将葛瑶明的刀捡起就追,史云也便大喊“赶呀!”手内托定五股鱼叉,也追下去了。艾虎追出庄外,见贼人前面乱跑,他便撒脚紧紧追赶。俗云:“归师勿掩,穷寇莫追。”如今小侠真是初生的犊儿不怕虎,又仗着自己的本领,那把这一众山贼放在眼里,又搭着史云也是一勇之夫,随后紧赶。看看来到山环之内,只见艾虎平空的栽倒在地,两边跑出多少喽罗,将艾虎按住,捆绑起来。史云见了,说声“不好!”急转身往回里就跑,给庄中送信去了。
你道艾虎如何栽倒?只因葛贼骑马跑的快,先进了山环,便有把守的喽兵,他就吩咐暗暗埋伏绊脚绳。小侠那里理会。他是跑开了,冷不防,焉有不栽倒之理呢。众喽罗拿了艾虎。葛瑶明业已看见,忙将喽兵分为两路,着十五人押着艾虎同自己上山,着十五人回转庄中到张老儿家抢亲。葛贼洋洋得意,将马驮了艾虎,忙忙的入山。
正走之间,只见一只野鸡打空中落下。葛瑶明上前捡起一看,见鸡胸流血,知是有人打的。复往前面一看,早见有人嚷道:“快些将山鸡放下!那是我们打的。”葛贼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极丑的女子,约有十五六岁。葛瑶明道:“这鸡是你的么?”丑女子道:“是我的。”葛贼道:“你休要哄我。既是你的,你手无寸铁,如何会打下野鸡来?”丑女子道:“原是我姐姐打的。不信,你看那树下站的不是?”葛贼转脸一看,见一女子生的美貌非常,果然手握弹弓,在那里站着。葛贼暗暗欢喜道:“我老葛真是红鸾星照命。张老儿那里有了一个,如今又遇见一个,这才是双喜临门呢。”想罢,对丑女子道:“你说你姐姐打的,我不信。叫你姐姐跟了我去,我们山后头有鸡,叫他打一个我看看。”说罢,两只贼眼直勾勾的瞅着那边女子。丑女子大怒:“你若不还,只怕你姑娘不容你过去。”说毕,拉开架式,就要动手。只听葛瑶明哎哟一声,仰面栽倒在地,挣扎着爬起来,早见两眉攒中流下血来。丑女子已知是姐姐用铁丸打的,不容他站稳,嗖的一声,照后心嘡的就是一脚。葛瑶明他倒听教训,噗哧的一声,嘴吃屎又躺下了。众喽罗一拥齐上。丑女子微微冷笑,抬了抬手,一个个东倒西歪;动了动脚,一个个毗牙咧嘴。此时葛贼知道女子利害,不敢抵敌,爬起来就跑。众人见头领跑了,谁还敢怠慢,也就唧溜咕噜的一齐跑了。丑女子正在赶打喽卒,忽听有人高声喝彩叫好。
不知后文如何,下回分解。
……
正文 第093回 辞绿鸭渔猎同合伙 归卧虎姊妹共谈心
且说丑女子将众卒打散,单单剩下了捆绑的艾虎在马上驮着,又高阔,又得瞧。见那丑女子打这些人,犹如捕蝶捉蜂,轻巧至甚。看到痛快处,不由的高声叫好喝彩,扯开嗓子,哈哈大笑道:“打的好!打的妙!”正在快乐,忽听五女子问道:“你是什么人?”艾虎方住笑,说道:“俺叫艾虎,是被他们暗算拿住的。”丑女子道:“有个黑妖狐与北侠,你可认得么?”艾虎道:“智化是我师傅,欧阳春是我义父。”丑女子道:“如此说来,是艾虎哥哥到了。”连忙上前解了绳缚。艾虎下马,深深一揖,道:“请问姐姐贵姓?”丑女子道:“我名秋葵。沙龙是我义父。”艾虎道:“方才用弹弓打贼人的,那是何人?”秋葵道:“那就是我姐姐凤仙,乃我义父的亲女儿。”说话间,便招手道:“姐姐这里来。”凤仙在树下见秋葵给艾虎解缚,心甚不乐,暗暗怪说:“妹子好不晓事,一个女儿家不当近于男子。这是什么意思!”后来见秋葵招手,方慢慢过来道:“什么事?”秋葵道:“艾虎哥哥到了。”凤仙听了艾虎二字,不由的将艾虎看了一看,满心欢喜,连忙向前万福,艾虎还了一揖。
忽听半山中一声叱咤道:“好两个无耻的丫头,如何擅敢与男子见礼!”凤仙秋葵抬头一看,见山腰里有三人,正是铁面金刚沙龙,与两个义弟,一名孟杰,一名焦赤。秋葵便高声唤道:“爹爹与二位叔父这里来,艾虎哥哥在此。”右边的焦赤听了道:“嗳呀!艾虎侄儿到了。大哥快快下山呀。”说着话,他就“突、突、突、突”跑下山来,嚷道:“那个是艾虎侄儿?想煞俺也!”
你道焦赤为何说此言语?只因北侠与智公子丁二官人到了卧虎沟、叙话说到盗冠拿马朝贤一节,其中多亏了艾虎,如何年少英勇,如何胆量过人,如何开封首告,亲身试铡,五堂会审,救了忠臣义士,从此得了个小侠之名。说得个孟杰焦赤一壁听着,一壁乐了个手舞足蹈。惟有焦赤性急,恨不得立刻要见艾虎。自那日起,心里时刻在念。如今听说到了,他如何等得,立时要会,先跑下出来,乱喊乱叫,说:“想煞俺也。”艾虎听了也觉纳闷,道:“此人是谁呢?我从来未见过,他想我作什么?”
及至来到切近,焦赤扔了钢叉,双关子抱住艾虎,右瞧左看,左观右瞧。艾虎不知为何,挺着身躯,纹丝儿不动。只听焦赤哈哈大笑道:“好呀!果然不错。这亲事做定了。”说着话,沙龙孟杰俱备到了。焦赤便嚷道:“大哥,你看看相貌,好个人品,不要错了主意。这门亲事作定了。”沙龙忙拦道:“贤弟太莽撞了。此事也是乱嚷的么?”
原来北侠与智公子听见沙员外有个女儿名叫凤仙,一身的武艺,更有绝技是金背弹弓,打出铁丸百发百中;因此一个为义儿,一个为徒弟,转托丁二爷,在沙员外跟前求亲。沙龙想了一想,既是黑妖狐的徒弟,又是北侠的义儿,大约此子不错,也就有些愿意了。彼时对丁二爷说道:“既承欧阳兄与智贤弟愿结秦晋,劣兄无不允从。但我有个心愿:秋葵乃劣兄受了托孤重任,认为义女。我疼他比凤仙尤甚,一来怜念他无父无母,孤苦伶仃,二来爱惜他两膀有五六百斤的膂力——不过生的丑陋些。须将秋葵之事完结后,方能聘嫁凤仙。求贤弟与他二人说明方好。”丁二爷就将此事,暗暗告诉了北侠智爷。二人听了,深为器重沙龙,说:“你我做事,理应如此。”又道:“艾虎年纪尚小,再过几年,也不为晚。”便满口应承了。谁知后来孟焦二人听见有求亲之说,他俩便极力撺摄沙龙道:“有这样好事,为何不早早的应允?”沙龙因他二人粗卤,不便细说,随意答道:“愚兄从来没有见过艾虎,知他品貌如何,儿女大事,也有这样就应得的么?”孟焦二人无的可说,也就罢了。故此今日,焦赤见了艾虎,先端详了品貌,他就嚷“这亲事做定了”。他只顾如此说,旁边把个凤仙羞的满面通红,背转身去了。
秋葵方对艾虎道:“这是我爹爹。这是孟叔父与焦叔父。”艾虎一一见了。沙龙见艾虎年少英雄,满心欢喜,便问道:“贤侄为何来到此处?”艾虎一一说了,又道:“他等又派人仍去抢亲,小侄还得回去搭救张老者的女儿。”焦赤听了,舒出大指,道:“好的!正当如此。待俺同你走走。”从那边收起钢叉。沙龙见艾虎赤着双手,便把自己的齐眉棍递与小爷。他二人迈开大步,转身迎来。
方到山环,只见抢牡丹的喽罗抬定一个四方的东西,周围裹着布单,上面盖着一块似红非红的袱子,(敢则是个没有顶儿的轿于!)里面隐隐有哭泣之声。艾虎见了,轮开大棍,吼了一声,一路好打。焦赤托定钢叉,左右一晃,叉环乱响。喽罗等那里还有魂咧,赶着放下轿子,四散的逃命去了。
艾虎过来扯去红袱一看,原来是张桌子,腿儿朝上。再细看时,见里面绑着个女子,已然吓的人事不省,呼之不应。正在为难,只见山口外哭进一个婆于来,口中嚷道:“天杀的呀!好好的还我女儿。如若不然,我也不活着了。我这老命合你们拚了吧。”正是李氏。艾虎唤道:“妈妈不要啼哭。我已将你女儿截下了。”又见张立从那边踉里踉跄来了。彼此见了,好生欢喜。此时李氏将牡丹的绳绑松了,苏醒过来。恰好沙龙父女与孟杰不放心,大家迎了上来,见将女子截下,喽罗逃脱。艾虎又带了张立,见过沙龙,李氏带了牡丹,见过凤仙秋葵,彼此倾心爱慕。凤仙道:“姐姐何不随我们上卧虎沟呢?大料山贼决不死心。倘若再来,怎生是好?”牡丹听了,甚是害怕。秋葵心直口快,转身去见沙龙,将此事说了。沙龙道:“我也正为此事踌躇。”便问张立道:“闻得绿鸭滩有渔户十三家,约有多少人口?”张立道:“算来男妇老幼不足五六十口。”沙龙道:“既是如此,老丈你急急回去告诉众人,陈说利害,叫他等急急收拾,俱各上卧虎沟便了。”艾虎道:“小侄同张老丈回去。我还有个包袱要紧。”孟杰道:“俺也随了去。”焦赤也要去,被沙龙拦住道:“贤弟随我回庄,且商议安置众人之处。”便向秋葵道:“这母女二人就交给你姐儿两个。我们先回庄去了。”
谁知牡丹受了惊恐,又绑了一绳,如何转动得来。秋葵道:“无妨。我背着姐姐。”凤仙道:“妹子如何背的了这么远呢?”秋葵道:“姐姐忘了,前面树上还拴着驮姐夫的马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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