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为什么?”哼了哼,余尚文道:“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老唐,君公子果然没有死!昨晚,他已经在‘铁卫府’出现了!”唐康忍着笑道:“真的么?”没有自己预料中的惊异反应,余尚文不觉纳闷的看了唐康一眼,他又沉沉的道:“当然是真的,这种事还能骗人哪?昨晚上君公子与另两个同伴一起潜入府里,目地大约是准备搭救关在‘血牢’中的‘红豹’衣彪,但不知怎的却破了牢没有救人,衣彪他们一共十六个,事后却死了一半——都是自绝及受的折磨太重而在当晚死掉的;虽是如此,昨晚‘铁卫府’亦叫君公子几个哦闹了天翻地覆,伤亡狼藉,连‘白发银眉’官采与‘大飞帮’的帮主‘白虎’刁忌都带了伤!”
“这还不说,守在前府的一干公子旧部近五百人也全在一夜间逃了个精光,不知所去,‘大飞帮’的‘五雷堂’堂主曹敦力也不晓得中了什么邪跟着公子倒了边,一道跑了,公子他们是今天早晨才突围出府的,看情形,公子上次的遭难,只怕十有九成是童刚在背后搞的鬼了,要不,公子不会一出来便朝着他开刀!”歇了口气,他又道:“昨晚上姓童的不在府里,他到城外接人去了,但接的什么人我却尚未探听出来……”唐康故意问道:“你的靠山老卓呢?”哦了一声,余尚文皮笑肉不动的道:“你不问我还差点忘了提,老卓完蛋了,也是昨晚吃君公子摆平的,另外,他们‘大飞帮’的好手还叫君公子几个一连干掉好几十,这一下子,‘大飞帮’精英尽失,元气大丧,全在暗里喊了天啦……”笑笑,唐康又道:“如此一来,你的后台卓斯归了阴,以后你的行动运转不就跟着艰难了么?”余尚文唇角动了动,道:“目前来说,是的。”唐康小声道:‘你今晚出来危险么?”淡淡一笑,余尚文道:“其实那一次溜出来也都得担点风险,童刚对下面的人监视异常严密,只是,今晚上更紧得多……”唐康忧虑的道:“你回去后不会出纰漏吧?”余尚文撇动着唇角,道:“我出来的时候编造了一个很好的藉口,我想不会出纰漏的,而且我平常十分小心谨慎,至少他们还未曾怀疑到我头上来!”唐康吁了口气,道:“这样最好,你不知道,老余,自从你和汤根寿两个人潜进‘铁卫府’卧底之后,大伙儿整日价全替你们捏着把冷汗……”抚了抚灰袍的前襟,余尚文低沉的道:“没什么,我两人全能见机行事,会自己照应自己。”抬头朝君惟明伏着的瓦窟窿那边看了看,唐康道:“老余,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摆了摆旱烟杆,余尚文道:“什么事?”唐康神秘的一笑,道:“说出来后,包管你大吃一惊!”余尚文懒洋洋的道:“我可不是这么容易吃惊的人,你说吧,老唐,看看是什么大不了的消息?天开了,地枯了?抑是泰山上多叠了一座黄山?”唐康低声笑了,道:“你不要耍他妈的嘴皮子,我便告诉了你吧,老余,如你所说,君公子他老人家是没有死!”“噗嗤”笑了出来,余尚文道:“我就知道你他舅子的编不出句正经话来,君公子没有死的消息我在昨晚就知道了,方才还是我告诉你晓得的,如今你又说出来给我听,莫不成叫我果真吃上一惊?惊异你脑袋里灌满黄尿了?”凑近了点,唐康压着嗓门道:“君公子没有死,而且,他就在这里,在我们头顶的瓦面上伏着!”
猛的张大了口,睁圆了眼,余尚文愣愣的看着唐康,连他习惯性的撇动唇角也忘记了!
阴暗中,唐康的一口白牙闪泛着微微的磁光。他愕然道:“你,老唐,不是骗我吧?”唐康悄声道:“我骗你我就是你养的!”连忙抬头张望,余尚文急切的道:“怪了,公子躲到上头去干什么?老唐,你还不快将公子请下来,也好容我拜见一番哪!”一捻虬髯,唐康道:“我还道你真是沉得住气呢,却不知也和我们是一个鸟样,看你急得就好象尿要撒到裤裆里似的!”轻推着唐康余尚文忙道:“快点嘛,老唐,你卖的什么关子嘛?我要谒见公子一下,可有好多日子未曾看着他老人家了!”于是,唐康抬起头来,朝着君惟明隐身的瓦面破口低呼:“公子,公子,余尚文来了,没有什么事情,下面一切都很平静,老余就叩见你老呢……”在那屋顶的破口边,君惟明露出半张脸来,轻沉的向下招呼:“是余尚文么?”踏前一步,余尚文上身仰起,双手抱拳,恭敬的道:“是我,公子,公子,你老……好么?”瓦面上,君惟。明洒逸的笑了,他道:“好得很,尚文,托你福了。”余尚文又是惊喜,又是兴奋的道:“公子,你可让我们记挂惨了,我们大伙儿全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无缘重睹音容,恭聆教训了……公子,真是天可怜见碍…”吃吃笑了,君惟明道:“你先别激动,尚文,多谢你们各位如此看重于我,我这就下来与你好好聊上一聊——”但是,就在君惟明语音还留著一个尾韵,就在他的身形刚刚移动了一点的瞬息,破庙外面,一声令人毛发悚然的惨号已划过寒夜的冰冷空气,那么颤生生的传了进来!
荒山、寂晚、古庙,这情景已够恐怖阴森的了,再突然加上这声惨叫,就好象一只魔手骤而抓住了人的心脏,一柄尖锥蓦地刺破了人的耳膜,猛古丁里,大伙几乎连血液也也下凝冻了!
君惟明的反应快速无比,他立即伏身不动,同时低促的叱道:“余尚文伏下,唐庚到殿门看动静,但切记莫露身形!”
两人的行动也是够稳练利落的了,余尚文马上伏到香案之旁,唐康则一个箭步冲到庙门一侧,屏着气,仔细的朝庙外搜视。
忽然,又是一声尖嚎传来,这声尖嚎却比较短促,扬起即沉,却带着一缕痛苦的呻吟及喘息余音,逐渐寂然。
咬牙切齿的朝外面搜寻着什么,唐康的一双眼全红了,他又急又怒的四周察看,但是,夜色太浓,竹林太密,除了在黑暗中隐约地形轮廓,唐康是任什么也没有察觉……夜风如泣如啸的吹拂着,竹林子在哗哗的摇动,周遭寂寂,破庙幽幽,充斥在空气中的是一片沉静,没有一点异样,没有一点征兆,一切全如先前,就好象那两声惨叫根本就未曾发生过一样!
额上有隐隐的冷汗泌出,青筋暴起,唐康嗔目一再查看,倾耳一再聆听,除了风声竹响,就只有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这时——
那两名早先埋伏在殿侧的大汉亦已悄然靠近,其中一个蹙着嗓子道:“大把手,可要我们出去看看奇书…整理…提供下载?”一挫牙,唐康低吼道:“谁叫你们过来的?混帐王八蛋!记住,今晚上这场仗没有你们的份,情况似是十分险恶,你们给我好生藏着,没有吩咐不准现身,好了,还不快快给我滚回原来的地方?”
这两个“大飞堂”的弟兄不敢多吭,马上乖乖的又朝各自原来守伏的所在窜了回去,而就在他们甫始窜回的一刹,庙墙左边,又有一声发自人类嗓门的闷吭窒息声突然响起:“嗷——唔!”冷汗沿颊滚落,唐康在心中艰涩的念:“第三个了……天……第三个了……”香案旁,余尚文也听得清晰,他呼吸急促,惊怒交加,不觉微微长起身来,细眯眼睁得象要吃人!
屋顶破口边,君惟明冷冷的道:
“伏下去!”余尚文仰起头痛苦的道:
“公子……他们正在宰猪一样一个个做掉我们的人……我们就全挨着么?”君惟明毫无一点感情的道:“敌暗我明,贸然冲出去定会遭到极大损伤,余尚文,你忍耐一下,用不了多久,我们即可捞本!”余尚文只得又伏身下去,但他仍然咬着牙道:“我要剥了那些龟孙的皮……”瓦面上,君惟明并末闲着,他目光炯然四顾,半晌,低促的往下发话:“尚文,我们已被人家包围了,对方来的人不少,我已经看见有几十条黑影在这座破庙的四周极快闪动!”余尚文震了震,急道:“公子,看得出是什么路数的么?”君惟明静默一下道:“不甚真切,但我想,除了童刚的那批爪牙,该不会有别人了!”余尚文面色苍白,冷汗涔涔的道:“如此说来,公子……莫非是他们暗中缀着我来的?”上面,君惟明轻轻的道:“难说,但如今这个问题已并不重要了……”又悔又恨又惊又怒,余尚文捶着胸道:“该死,该死,我怎么这样糊涂,这般大意?”君惟明冷厉的叱道:“你给我住口!”
正在此际——
冷凄凄,阴沉沉,黑黝黝的庙墙之外,一个暴烈而寡情的语声己忽然扬起:“庙里的朋友们听着,你等如今已陷入我们的重重包围之下了,要活命的,双手抱头给我走出来,我可以答应你们从轻发落,否则,只要逼得我们动手,你等一个个将尸骨难存,死无葬身之地了!”
夜深人静,加上这冷清阴森的环境,那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全清清楚楚又冷酷生硬的传了过来,而隐约的,人们的鼻腔中便已经嗅到了血腥气息,身上的肌肉也不觉绷紧了……这座破落的山神庙里,并没有任何反应,仍是一片死寂……稍待了一会,在外面发话的那人似是愤怒了,他的语气变得更为粗暴,更为尖厉的道:“希望你们搞清楚,我们乃是在给妮们留下一条生路走,并不是对你们有所顾忌,若是等我们冲了进来,你一个个跪在地下就算叩破了头也休想捡回一条狗命!”
山神庙中,依旧毫无反应,静悄悄的恍若死城——沉默里,唐康及余尚文却几乎将一口钢牙全咬碎了!
庙外,黑暗的阴影内,那人突然又厉吼道:“余尚文,你还缩着你那颗狗头装什么熊?大胆奸细,无耻奴才,竟然卧底卧到童爷手下来了!你自以为扮得巧,学得象,可以瞒人耳目?呸!就凭你这点道行还差得远,姓余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夜事败,看你还往哪里逃,朝哪里躲?是汉子的,你的乖乖滚出来受缚,免得爷们多费手脚!”
殿门后,唐康气得就险些将肺也炸了,但是,他没有奉得君惟明的指示前,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恨得喉结上下颤移,牙齿磨擦生响……余尚文却反而比较镇定下来,他阴沉沉的伏在香案旁毫无表示,一双眼中的光芒,隐约里全泛了红。
于是——
瓦面上,君惟明忽然出声低语:
“余尚文——”立即仰头,余尚文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公子,我在。”君惟明悄然道:“他们已经开始有人打主意想摸进来了,我发现几条人影在后庙墙那边伸头伸脑;现在这样,你到门边回话,吸引他们的注意,叫唐康于一侧暗处掩护你,随时留心对方的突袭;若有人从殿门以外的地方往里摸,全由我来打发,殿门正前方,则须妮们出力了,听清楚了么?”连连点头,余尚文振奋的道:“听清楚了!”
说着,余尚文身形急闪,有如一溜轻烟般窜到了殿门旁边唐康的身后!
断肠花……第五十六章血光寒刃
第五十六章血光寒刃
耳边风响,唐康迅速回头,见是余尚文,他才释然低声道,“公子有指示了么?”余尚文低促的道:“叫我回话引住他们,庙后,大约这些灰孙子准备朝里扑了!”唐康哼了哼,道:“看他们喊妈吧!”余尚文一指那扇倾斜的门板,道:“老唐,你到门板后掩护我,对了,用你拿手的暗青子往狠处招呼!唐康点点头道:“少不了这些王八蛋尝的!”飞快伏到门板之后,唐康轻声道:“行了,伙计!”阴沉沉的一笑,余尚文开口道:“外头的朋友是谁?”庙墙外的暗影中,那先前发话的人马上启声道:“你是余尚文?”余尚文心里骂了一声,冷冷的道:“我是‘大飞帮’‘墀坛’余管事!”那人狂笑一声,道,“你还管你个头的事?余尚文,你做得好奸细,真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哪,你这欺瞒功夫到底也有拆穿的时候,现在你双手抱头,给我好生出来,免得爷们多费周章!”余尚文硬板板的道:“我犯了什么罪,要双手抱头出来受你们的宰割?你们有何权如此放肆?设若各位看我姓余的不顺眼,不仿等到回府之后大家提出来讲明,用这等手段横加欺凌,姓余的却不甘服!”那人怒哼一声,咆哮道:“余尚文,你还真他妈的嘴硬呐!你犯了什么罪?通敌、卧底,再加上叛上!你压根就是个奸细,就是个对头方面的爪牙!我们今夜来此,对你就有完全处置权,余尚文,不用狡赖了,你象个男人点,出来受缚吧!”余尚文沉默了一下,道:“你是谁?”那人暴笑一声,厉烈的道:“‘大飞帮’‘寒松堂’堂主‘风火棍’班荣!”余尚文撇撇唇角,道:“原来是你!姓班的,你说我是奸细,有什么凭证?”庙外,‘风火棍’班荣愤怒的道:“什么凭证?你假造理由私自溜出,鬼鬼祟祟单独来此荒村破庙,外面更有一干江湖鼠辈为你放哨把风,而这些人又全非本府同道,你说,余尚文,这些事实加上以后会表示一个什么意义?你进入本帮的资历最浅,出身又可疑,种种切切,全指出你是什么人物来了!”余尚文谨慎戒备着,一面抗声道:“班荣,你这些理由全是牵强附会,欲加之罪!妈的,难道我就不可以自己溜达一下?我喜欢到这荒村破庙来想想事不行么?至于外面那什么把风放哨的人,我一概不认识,假如真有那些人,也定是你姓班的预先布下的陷阱来坑害我,简直卑陋龌龊……”黑暗中,班荣厉叫道:“混帐东西,你休在爷们面前胡说八道,乱扯一通,今夜你罪证确凿,无可遁逃,便是你再讲得天花乱坠,爷们也不吃你这一套,非拿下回去严惩不可,到了那时,看你尚有什么法子狡赖!”“呸”了一声,余尚文大吼道:“班荣,你才是奸细,你才是对头派进来卧底的角色!”班荣咆哮如雷,叱道:“好呀,大胆叛徒,你竟然反咬起我来了,好,好,我叫你咬,我看你怎么诬栽于我——”那个“我”字还在家森森的夜色中飘荡,蓦地一声凄厉惨叫已破空传出,紧跟着,一条庞大的黑影被抛上半空,整个翻过庙顶,象一只沉重的麻袋包一殷猛烈摔落在正殿之前的空地上!
这个突然的变化,不由将双方全惊得一窒,而这一窒尚未过去,庙顶上又是两声闷吭扬起,只听得一连串的重物滚动声压得瓦碎屑落,“扑通”“扑通”两下子,再有两条躯体跌下!
嗯,这正是君惟明的杰作——那三个已挺了尸的躯体,全为暗中飞扑上了庙顶的敌方人物,当然,他们并没有更进一步行动的机会,也仅仅是刚刚上了瓦面而已,就在他们脚步尚未站稳之际,君惟明的“银绞链”已将这三个敌送了终!
现在——
还有另一个身着灰衣的彪汉正往墙外窜,他本来也是想跟着跃上庙顶的,但是,他尚未曾来得及行动,他那三个同伴的遭遇却吓坏了他的心了,一转身,这人亡命般飞扑向墙外。
事情的经过只有一刹,那人方始跃到墙揣,庙顶上隐伏的君惟明早已观得准确,他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抖手一块沉重的瓦片已猛砸过去,竟有那种快法,风声突起,那名正在逃命的灰衣人已狂号着从墙端往外翻跃,在一声巨大的“蓬嗤”声中,瓦片尽碎,而灰衣人的脑袋却也尽碎了!
于是——
跟着来的,是一片异样的沉寂,以及,沉寂中的轻促脚步声!
片刻后。
庙墙外,班荣蓦的怪叫道:
“好个阴毒奸刁的余尚文,我是说你怎生如此大胆妄为,原来你还有所倚持,后头跟着人替你撑腰!余尚文,你睁开眼看着吧,今夜便是天皇老子帮你的忙你也难逃大限了!”余尚文冷森森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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