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王氏,出身门阀,却又多在民间,通晓民生疾苦。
继位之后,屡屡颁发休养民生的政令,每一样都让洛阳百姓们议论纷纷,由衷叹服。
当然,也不免触及一些官吏宗室的利益。
但新皇手握重兵,下辖的白水营门徒遍天下,全国大半郡县都有他的嫡系势力。
真理在弩砲的射程之内。于是没人敢胡乱发怨言。
而最近一阵,一项新政令引起了朝野和百姓的集体议论。
新皇有言,书籍乃教化之根本。连年战乱中,不仅人命、钱财、田产、牲畜受到损失,更有无数珍贵书籍遭到损毁,不亚于又一次始皇焚书,其损失不可限量。现于洛阳设立秘书监,恢复东观藏书库,并于各州郡设立分部,用于收集挽救那些几近毁于战火的典籍。
而秘书监的总管,不是哪个官吏贵胄,而是个女流。她十分低调,绝少出门,只知称作卫夫人。
卫昭在北地辗转多年,经历了风霜雷雨,终于得以叶落归根,回到汉境。
她虽是世家之女,但族人死的死,逃的逃,能寻到的已不多。过去的夫家因着她在匈奴嫁人生子,觉得丢脸,干脆来个六亲不认,说自家那个小寡妇已经死在战乱中了。
卫昭看淡世事,并不觉得太悲伤。
东海先生旁敲侧击,问她想不想居住宫里,她婉言谢绝,转而请在洛阳安家,平日里除了口述整理书籍,便是抚养孩儿。身边派遣了男女帮手,日子过得算是轻松。
卫昭听说自家许多简牍都被一个乡野小毛头要走了,也颇觉惊奇。派人去晋阳卫家村寻访,却杳无音讯。村民们说似乎确实曾有这么一家子读书人,但早不知搬到何处去了。
卫昭嗟叹,只得作罢,从此在洛阳专心治学。
她孕期平稳,过得三两月,瓜熟蒂落,诞下一个健壮女婴。
三个孩子虽都有匈奴血统,但样貌多随了她,都是温婉恬静之相。两个大儿蒙她精心教育,出落得知书达理,谦恭礼让,与汉家子弟无异。
只是孩子们都一头漆黑粗长的乌发,胜过常人,让人一看便知,就算活到八十岁,也无脱发之虞。
她的大儿二儿已到开蒙的年纪,她又终日与书为伴,干脆便把学堂设在秘书监,请了年轻儒士来教诲,自己闲时指点。
孩子们没功课时,在书吏的监督指导下,也帮卫夫人整理那些送过来保护的书籍,既是帮手,又是学习。
卫昭生活丰富充实,比当初在匈奴做大阏氏时更加纯真有滋味。
不过学堂里仅有两兄弟,未免冷清。两个孩子过去在匈奴王庭,同父异母的玩伴三五十。来到洛阳,新鲜劲儿过去之后,倍感寂寞。
便在此时,有人来访。
卫昭让侍女请进来一看,不禁微笑,“秦夫人?”
两个女郎闲聊家常,卫昭忽发奇想,跟罗敷表示:“你们邯郸那位韩夫人,据说曾办私学,收了不少弟子?妾欲效仿,何如?”
罗敷知道她爱孩子,迟疑了又迟疑,道:“嗯,私学之事,甚耗心血,夫人三思。其实……其实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这里有一个小孩,夫人若能先收了她,过阵子若有余力,再考虑办学不迟……”
卫昭雄心壮志,笑道:“这有何难?你让人送来便是。不管是谁家孩子,在我面前都会很乖的。”
于是孤儿卞小虎被送来卫昭的私学。过了半日,温厚娴雅的卫夫人燥郁如狂,想把自己那句大话吃回去。
她的两个玉雪可爱的小儿子,好歹身体里也流着狼性的血液,完全不是卞女侠对手,每天狼入虎口,被欺负得抱成一团,哇哇大哭。
不得已,紧急从宫里调来三个大力宫女,日夜看护。
第二日,罗敷一早便来拜访,颇有愧色,身后跟着个女婢,提了一篮子酒肉丝绸,算是提前赔礼。
“其实……其实妾忘记告诉夫人。此前皇帝陛下——也就是东海先生出面,请后嗣单薄的皇亲收养这孩子。轮了好几家,没一家能撑过十日的,只好又送回来……”
言外之意,若你也无计可施,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卫昭怀抱自己的小女儿,顶着两个黑眼圈,母性四溢地咬牙宣布:“再……再留些时日。我看这孩子可怜,也不笨。还是……还是可以感化的。”
罗敷怀疑地看了卫夫人一眼。对面眼神坚决,坚定地一点头。
她过去是何等身份,堂堂匈奴大阏氏,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换牙小女孩?
“无妨。孩童争闹,原是他们学习为人处世的方法,再正常不过。只怪犬子年纪都太小,身量不比那女孩子,吃亏才多,却也不能怪旁人。”
罗敷含笑,看她努力给卞小虎找理由。
她得寸进尺地问:“嗯,要是有个大些的孩子,或许能震慑一二?”
卫昭眼一亮:“谁呀?送过来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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