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究因果循环,讲究利弊得失,从来没把其他东西算在内。
许是经年的遭遇,许是早就习惯只有依靠自己才最能心安,年幼时候受过的伤痕,一层一层结了厚厚的痂,外面看似坚不可摧,实则内里最源头的地方,根本就没有长好。
“你还不懂。”赫连煜看着她道,“不过以后会懂的,慢慢来,我有耐心。”
赫连煜揉了把她的脑袋,“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既承诺了你不会再勉强,一定做到,所以你也不要觉得未来的日子天塌了,不至于,嗯?”
秦乐窈仰面躺在他怀里,看出了赫连煜眼中的包容,他今天这一晚上的情绪变化又大又快,几番跌宕起伏下来,现在竟是还成了柔情似水。
她多少有些觉得不可理喻,但又想起了他凯旋回朝时候,也是以这样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对她说,害怕是没有用的,他会强行推着她往前走。
男人说的话,就和商道上那些反复无常的人一样,变化万千,捉摸不定。
“但是你也要答应我。”赫连煜忽然又捏住了她的下巴,郑重道:“再有什么事,好好跟我说,不许再跟刚才那样子犯浑干傻事。”
这一晚上,秦乐窈一宿没睡着。
她侧着身子缩在床上,真正安静下来之后,那股绝望的劲头散去不少,也有些后怕自己刚才那种冲动想要轻生的念头。
赫连煜躺在她背后也没睡着,闹了大半晚上的两个人现在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躺在床上,互不干扰地,睁着眼躺了一个晚上。
这一晚的风雨飘摇,是秦乐窈二十多年来最为动荡的一个生辰夜。
天快亮的时候,失眠整晚的秦乐窈浅淡地睡着了一小会,她昨天在船上那一下子哭得太急了,现在眼睛还有些肿,蜷缩在床上,小脸白净,唇瓣也没什么气色,可怜兮兮的。
赫连煜起身时候没有惊动她,借着微弱的晨曦打量了片刻她的睡颜。
秦乐窈没睡多久便也醒了,脑子疼得像是宿醉了一样,眼睛也是干涩难当,往铜镜前一瞧,真是好憔悴的一张脸。
桌子上除了铜镜之外,还放了铜盆和干净的毛巾,旁边还有一只绑了兽皮的暖水壶。
这些东西,昨天晚上进门时候都没看见,都是早上才送进来的。
秦乐窈也不矫情,安静地梳洗整理自己,有条不紊的,慢条斯理的。
她就是这样一个擅于消化情绪的人,夜晚里不论是如何的天崩地陷,睡一觉起来,只要人没死,日子就还得继续过下去。
这是西川大营里最好的一座军帐,前后以屏风和兽皮隔出了内室外室,即便是陛下亲临,也不过就这待遇了。
秦乐窈仰着脸将热巾敷在脸上,没多久,闻见了一股咸香的食物香气。
她知道是赫连煜进来了,她听见他的脚步声了。
“醒了?”男人往里面来看了一眼,见她已经梳洗好了,招手道:“正好,出来吃点东西。”
秦乐窈慢慢走到外室,看见桌子上放了许多吃食,应是军中常见的,蒸糕、酱子肉、冬笋,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长寿面。
见她站在那不上座,赫连煜大手推着她的肩背将人摁在了椅子上,“发什么愣呢,趁热吃。”
秦乐窈拿起筷子,看了这满桌的东西一眼,又偷偷看了眼赫连煜,觉得场景挺诡异的,又看了他一眼。
他跟昨晚上那活阎王似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这场景就仿佛二人还在云海别院中,并没有她偷跑被他抓到一说。
“干什么,睡迷糊了?”赫连煜将那碗面推到她面前,略为抱歉道:“西川大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生辰委屈你了,回了上京之后,我再给你补。”
秦乐窈听见上京两个字,心里一时感触良多,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
平心而论,若是不谈其他,她是想回去的,她根本就舍不得自己挣来的一切。
但是很多事情,原本就是一团矛盾着纠缠在一起的乱麻。
西川大营门口候着马车,上车前秦乐窈站在下面踌躇了片刻,她心里有所抗拒,就好像面前这巍峨车架是能彻底拴住她的牢笼一样。
赫连煜也没硬逼,男人大手在她头上安抚地揉了一把,“昨天晚上答应你的事情依然作数,听话跟我回去,其他事情,都好商量,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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