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我和那位梅公子对坐暖阁。
不知为何,梅裴几乎没怎么抬头,只一个劲地喝茶,我看他都喝了整整一壶,忍不住问他,“若觉得这茶好喝,待会我让宫人给你装一盒回去。”
梅裴手一抖,茶杯里的茶水溅出来几滴。他慌张到用袖子去擦,擦到一半意识到不妥,僵硬着同我说:“草民谢九皇子赏赐。”
又重新安静下来。
我心里盘算着两件事,一是陈姑娘的事,二是林重檀的事。
这两日庄贵妃似乎看我没有看得那么严了,我今晨还偷偷让钮喜叫他的小徒弟去送信,这个时辰,信应该已经送到了。
林重檀那边——
我觉得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确跟原来不一样了,无论是我那日撞见的白骨血池,还是他养的蛇、蛊虫,这一切都在告诉我,林重檀不是原来的林重檀了。
前夜他跟我说杀蛇的时候,语气异常平静。我当时吓了一跳,本能地摇头。他见我摇头,扶着我腰的手收紧,“好,我听小笛的,不杀它。”
我有些愣愣地看着林重檀,但没能愣多久,就被他正在做的事情夺走全部心神。
但我记得他后来跟我说了一句话,他叫我别怕他。
林重檀说这话的时候,双眸紧盯着我,仿佛在看我的反应,可我那时候撑得难受,感觉压一压肚子,就会有东西出来。所以我略过了这句话,要林重檀抱我下榻去沐浴。
“九皇子?九皇子?”
“啊?”我抬起头,发现是梅裴叫唤我。他对上我的眼神,很拘谨地说:“草民得了一幅寒梅图,想请九皇子鉴赏,可好?”
我想了下,“好是好,但时辰不早了,待会天色一暗,雪路更难行。梅公子,不如今日你就先回去吧?”
梅裴尴尬地点头,又立即起身对我行礼,“那草民就先告退了,九皇子不必相送。”
“班忠,送一送梅公子。”我叫了个宫人。
当晚,庄贵妃坐我旁边抱怨,“这个梅裴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那么木讷,宫人们都笑话他一下午尽喝茶了。”
我不发表意见。
只是庄贵妃忽然提起林重檀,“现在太学出来的真是一个不如一个。宝宝,你还记得林重檀吗?”
我压住心里的惊愕,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死了有几年了吧,估摸着这会子都成白骨了。”
自从我跟庄贵妃说过我是林春笛时,发生的那些事情之后,她从未主动提过林重檀,也未提过林家的其他人。
这是几年里她第一次提到。
庄贵妃是知道什么了吗?
就在我猜测纷纷之际,庄贵妃却换了话题,说起元宵灯会的事。我看她岔开话题,心里不知道是该轻松,还是更沉重。
一瞬间,我特别想坦白林重檀的事情,可我怕还未翻案就坦白,她和皇上都会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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