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妾确实该罚,竟让长门宫的事惊动陛下。”
皇帝否认道,“叫你来不是为这事。”
七迟一愣,便听皇帝冷不丁说道,“今早汾州发来急报,鞑靼撕毁盟约,突然起兵发难,我方损失惨重,恐后续粮草不济。”
“汾州那不是——”
“没错,正是颢州的后防线。五蛙之乱后,鞑靼鸠占鹊巢,我军奋战一年有余,却因恐山狭道迟攻不下,最后饮恨让出颢州。五年的时间养肥的自然不只是鞑靼的兵马,但我族绝不能一退再退!”
皇帝目光沉沉,“鞑靼此次领兵的将军名为厄多。”
七迟呼吸加重,搭在膝盖上的手骤然捏紧,指节发白,声音从牙缝中愤恨挤出。
“那个…叛徒!”
“厄多做了你母亲十年的军师,兵法诡谲,论当今了解边疆地势的人,胜过她的寥寥无几。此番交战她兵分两路,一面用大军攻城,一面却调出一小队炸毁汾州粮道。”,皇帝放下茶盏,瓷器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激醒七迟乱哄哄的脑子。她盯着面前如一柄剑凛冽的脸,“汾州危急,朕有一个任务需要绝对可信的人去办。”
七迟掀袍起身,毫不犹豫单膝跪地,“妾愿请命。”
“很好!”,皇帝摸出一枚令牌推到七迟面前,“朕命令你今晚率军出京,押送粮草奔赴汾州,会和之后即刻任镇关将军,出战迎敌。”
七迟喉咙发紧,舌根依稀泛起城破后焦土败血连绵灼烧的苦味,万千言语涌动胸口,最后凝成一声短短的“是”。
一只手落在七迟肩头,轻轻拍了拍,却似有千钧之力推着她向前走,“去吧,把我们的家夺回来。”
冬夜的色调比起其他季节浅了不止一倍,是一种透明的深蓝,久违的弯月悬挂半空,与雪地交辉相映。空气浮着银白的光晕,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排排林立的寒芒,足足从京畿松林这头连向十里开外的城楼墙垣,皆是用新铁锻造的武器。
隐没在盔甲之下的兵士们面容不清,前排持长枪后排背短弓,沉默着等候命令。
七迟站在军队前头,手中来回翻动点兵册,嘀咕道,“祝巍和林徽素有将才,影的身手亦有奇袭之用,三人被编在册不奇怪,但姜宓夫人怎么会在列?就他那身板,去徒役部也够呛。”
徒役部是由男子组成的部队,负责修复城墙、清理乱石、洗衣做饭等等后勤体力活,同时还要承担抚慰将士的责任,也就是俗称的军伎。就算是弃君也吃不下这苦头。宓渡这是得罪了什么人?
一旁的指挥使像是看穿了七迟想法,直言道,“他是自请参军的。”
“你知道姜宓夫人被一夜灭门吧?”,见七迟点头,指挥使继续往下解释,“其实这桩惨案背后隐约有鞑靼黑手推动,宓族世代习医,相传是药谷仅存的分支,氏楼内藏书孤本千万,份份珍贵,俨然小儿持金过闹市,叫小人眼红。尽管宓族广结善缘,但还是招来横祸。所幸有一半的藏书抄本由当时已入宫的姜宓夫人保管,鞑靼人的手还伸不到这么远,如今想来这就是宓族布下的后手。”,短短一番话,便叫人心头沉重,指挥使仰头感叹,“姜宓夫人惜为男子,灵气不通,但胜在家底深厚,硬是让他习得三四分,就凭这三四分,也可以缓解前线压力了。对他来说这是唯一能为族人报仇的方式了。”
“但让一个男人跑进军队,这……”
指挥使有些坏地勾嘴,夺过七迟手中的册子,合拢,拍到她胸膛,“所以他会以镇关将军随军夫人的身份前往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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