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仪幼时,三五不时便要病上一病,因为她,许皇后差点将心血熬干,当初叫她拜入佛门,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玄机长老未圆寂前,乃皇觉寺的太上长老,按照辈分来算,如今寺里这位主持,还应喊一声师叔,也因着此番缘故,萧仪在和尚群里,拥有着不低的地位。
说来也怪,自萧仪佩戴上玄机法师所赠金牌后,渐渐的,她的确很少再生病,身子也一天天结实康健起来,多年不离身,小金牌对她的意义已然非凡。
难道是掉在了许家?萧仪蛾眉微蹙,努力回想着,她的用红线栓起挂在颈间,而且,除在许家那段时间外,她身边一直没断过人,就在这时,许皇后宫中的李姑姑前来,笑着道:“殿下,娘娘唤您过去一下。”
萧仪颔首:“我明白了,姑姑告诉母后,我换身衣服便会过去。”
李姑姑行过礼忙恭敬退下,萧仪叫来许如颖低声道:“阿姐,我颈间的小金牌掉了,我想了想,昨晚睡觉时还是有的,若我没猜错,怕是丢在了许家,你悄悄帮我和舅母说一声,叫她帮我找到便是,此事就不要惊动母后了,也省的她忧心。”
许如颖闻言心下一惊,她也是在进宫之后才知道阿昭有块小金牌的,用红线打成络子佩戴于颈间,平日里藏在衣服内,除极亲近之人外,鲜有人知,时下众人大都爱美玉,她当初还纳闷阿昭为何会戴一块做工如此一般的金牌,到后来她才知道,这是皇觉寺高僧赠予阿昭的护身符,阿昭四岁前身体孱弱,最为凶险的几次,甚至命悬一线,可想而知,这个金牌的意义于她有多重要。
因此,许如颖不敢有丝毫马虎,立即便道:“我这就给家里递话,叫大伯母赶紧在家中找一找。”
许皇后见了女儿后,先上上下下检查一遍,发现女儿并无一丝不妥,才开口问道:“我听说在许家萧音和周瑛闹了起来,你站出来为周瑛说话了。”
这就是亲娘了,许皇后对自己女儿足够了解,她一听女儿竟然为周瑛说话,便知这里肯定还有内情,萧仪心情十分复杂,委屈有之,酸涩亦有之,这件事,她根本就没想瞒过阿娘,微微怅然了下,便和阿娘说起了事情经过。
许皇后越听脸色越难看,等到萧仪说完,脸色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这个混账!他到底还有没有脑子,那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竟这般鬼迷心窍!”
若是从前,阿娘对阿兄生气时,她还会帮着阿兄说话,调和他与母后的关系,可如今,萧仪感受到心口阵阵的空洞与凄凉,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阿娘——”萧仪依偎在母亲肩膀,心疼的道:“莫要气坏了身子,可别忘了,你现在是两个人,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弟弟想想啊。”
许皇后抚向下腹,心头募的一软,伸手为女儿撩开鬓间碎发,怜爱的道:“乖,娘的阿昭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总有一日,阿娘会为你讨回来的。”说着,许皇后的目光变得幽深沉静,眼底是一种复杂的看不出的情绪。
而此时的漪澜殿,却远不如坤宁宫来的这般温馨祥和,萧音在漪澜殿大发雌威,先是泄恨的打砸了一通,而后又大声斥骂宫人,漪澜殿的宫人死了一般安静,只有王贵妃在一旁劝着:“小七乖,不生气,太子如此无状,萧仪这样不顾姐妹之情,我亲自去和你父皇说,定叫你父皇为做主!”
萧音哭道:“萧仪这个贱人,枉我主动和她讲和,我看在她的面子上,根本就没将太子供出来,她非但没有知我的情,反倒去帮着周瑛那贱人污蔑我,此仇不报,我就要被活活气死了啊!还有哥哥,他就在当场,萧仪那样欺负我,他连一句话都不肯开口帮我,有他这么当哥哥的吗!他是不是记恨我没把太子捅出来啊——”
萧音话音未落,就有一道肃穆的声音冷冷道:“阿音,慎言!”
萧承大步进入漪澜殿,面色冷凝:“你的脑子呢!这样的话一旦传出去,就是现成的把柄,从小到大,你因此吃过的亏还少吗!”
萧音恨恨的瞥了他一眼,低头不语,王贵妃见儿子来了,忙道:“你来的正好,你妹妹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这做哥哥的,定要为她出了这口气才好。”
萧承只觉头疼,耐着性子道:“母妃,周将军马革裹尸为我大周战死沙场,周姑娘乃忠良之后,品行端肃,阿妹平日任性些也罢了,可此事事关女子名节大事,她怎能如此恶毒,亏得阿昭仁义,帮周姑娘解了围,若周姑娘真出了什么事,一个容不下忠臣遗孤的罪名怕是少不了,到时,你叫父皇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周将军交代,如何向天下武将交代!”
闻言,王贵妃尚在怔愣中,萧音却是被怒火烧掉了理智,她面目狰狞,声音尖锐至极:“你说什么?你有种的再说一遍!你宁肯相信周瑛萧仪那对小贱人的话,都不愿相信你亲妹妹,怎么?你也看上周瑛小贱人了?哈哈哈——”萧音狂笑,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你真当那小贱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好货不成?我告诉你,我都亲眼看见了,她先去向裴煜发骚,可惜裴煜根本没搭理她,结果扭头她就跟太子啃到了一块,你以为她那嘴是被谁啃的,你,你才是这天下最大的傻瓜!就为了那么一个下贱浪荡的东西,你连你亲妹妹都不要了!”
王贵妃闻言神情也严肃起来,道:“你妹妹不会在这种事上说慌,铖哥儿,你怎么能不信你妹妹的话,反而去相信周瑛的话,她早早死了爹娘,没人教导,谁知道会长成什么东西……”
“阿娘——”萧承身心俱疲,他很想和母亲妹妹解释,周姑娘生性清傲,品性高洁,绝非轻浮之辈,但现在两人正在激动,明显听不进任何话的,他性情温和,并非口齿伶俐之人,最后招架不住只得扔下一句:父皇还有事找我,之后狼狈而逃,飞快离开了漪澜殿。
萧音气的又叫又跳:“阿娘,阿娘你看他,他竟然跑了,他算什么哥哥啊——”
王贵妃心下也不高兴,只不过,比之女儿纯粹的喜怒,她想的要更多一些,儿子对这个周瑛,也太过信任了一些,宁肯信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都不信小七的话,容不得她不多想。
要知道,作为一个后宫女人,还是一个颇为得宠的贵妃,于男女一事上,向来敏锐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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