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了沈伯伯,爹爹生病怎么办?”
“舅舅会照顾……”我忽然顿住,沉吟片刻,郑重问他:“琪儿喜欢沈伯伯还是舅舅?”
“都喜欢,”小琪儿老实地道,想了想,又奶声奶气地说:“最喜欢爹爹。”
我哑然失笑,吻吻他的发顶,叹了口气道:“若能将你托付给沈墨山也极好,只是爹爹不能信这个人,算了,你还是跟着景炎吧,好歹我放心些。”
小琪儿听不懂,只顾着趁我不注意,将小胖手伸向另一块糕。
一双大手伸过来接住了小孩儿,我一抬头,却见沈墨山笑呵呵地抱住琪儿,捏他的鼻子道:“还吃,再吃就变成猪了,就不是喂点心,得喂猪食了。”
“不要不要,琪儿要点心,不要猪食。”小孩儿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咯咯地笑。
“不要猪食也成,那吃完了给老子蹲半时辰马步去,还是把昨儿个学的那套伏虎拳耍几遍?自己个挑。”
小孩儿板着他的脖子撒娇道:“不挑成不成?”
“不成!”沈墨山虎了脸:“不挑就一个月没点心吃。”
小琪儿嘟着嘴道:“那,那耍拳吧。”他眼睛一亮,献宝一样对我说:“爹爹爹爹,琪儿耍拳给你瞧。”
“好。”我点头微笑。
他欢呼一声,从沈墨山怀里挣脱了跑下地,奔下回廊,到下面庭院有板有眼摆开姿势耍起拳来,小眉头皱着一脸正经的模样,说不出的惹人疼爱。
我笑着看他耍拳,猛一回头,却接触到沈墨山黑沉的眼眸,心里一突,笑容僵硬。
沈墨山转过头,若无其事地道:“小东西假模假样,还挺像那么回事。”
“还行,”我淡淡地道:“无论如何,谢谢你。”
沈墨山冷哼一声:“你可算不随意冤枉好人了?”
“你是好人吗?”我挑眉问他:“阁下不动声色扳倒皇亲国戚,朝中重臣,能算好人吗?”
沈墨山笑着摇摇头,道:“我待你可问心无愧。说到萧云翔的事,其实无需谢我,一切皆是机缘巧合。世事如棋,各有规律,有些走得慢,有些走得快,我不过照着规律推波助澜而已。”
我心下琢磨他的话,道:“我有一事不明,为何薛啸天会跟你一路,他不是萧云翔的结拜弟兄吗?”
“但薛啸天,却是直属皇帝的臣子。皇命高于一切,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年纪轻轻,便能担当京畿防备要务?这个位置,若不是皇帝亲信,怎放心将自己安危交付他手?”
沈墨山顿了一顿,道:“骁骑营统领一职,并龙骑尉统帅,历来都是皇帝亲信担任,他们多为大内一等侍卫外调,假以时日,均是国之栋梁,建功立业的大功臣。譬如名扬天下的大将军厉昆仑,昔日便是龙骑尉都统。”
我点了点头,道:“所以萧云翔即便是他的拜把子兄弟,也没法给这个情面。”
“他与萧云翔拜把子,没准也是皇帝授意。”沈墨山冷笑了一下,道:“萧云翔自是受宠若惊,拼命讨好于他,却不知马屁往往拍在马腿上,你还记得当日与萧云翔一道去你琴阁听琴的另一位锦衣少年么?”
我有点印象,当日他与萧云翔一道被我琴声所惑,我还有些迟疑,杀了萧云翔后,要不要顺手也杀了他。
“那个少年,是薛啸天的胞弟。”沈墨山笑得幸灾乐祸:“萧云翔以为讨好了弟弟就是讨好了哥哥,见天带着那孩子在京师各大妓院酒楼流连,着实让那等古板军人家出身的孩子见识了什么叫声色犬马。却殊不知,薛啸天为人外表看着内敛深沉,其实内里最是古板,尤恨这等风尘堕落之事。可怜阳明侯一早得罪了结拜弟兄而不自知,白白浪费了那许多心思。”
我看着廊下比划个不停的小孩儿,咬着唇,终于道:“沈,墨山,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
“若萧云翔真被下了大狱,我想去见他。”
初夏,繁花开尽,叶肥绿厚,别院内侍女们纱裙绰约,新妆初成,瞧着自当赏心悦目。得邬总管药膳方子所助,每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用药不断,休养不息。我身子日渐好转,亦能下榻慢慢缓行,双臂也渐次有力,这几日也能独力抱起小琪儿。
这小东西倒沉了不少,也是,日日在别院内如众星捧月一般。邬总管言道别院足有二十年未曾闻小孩啼闹,上一次有蓬头小儿嬉戏玩耍,还得追索到沈墨山小时候。好容易见着一个可爱伶俐的孩子,自然爱得跟珍宝似的,见天搜罗好吃的好玩的堆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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