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满以为赏花儿是他与李砚之间的暗语,几乎是心灰意冷地对匪鉴说这句话。
“嗯。”匪鉴点点头,只道,“匪鉴不记得了。”
匪鉴走后,陈恨捧着厚厚一叠的书信,哑然失笑。
简直是傻透了。
这种东西,被人看见了容易误会,最好他自己留着,找个机会烧了便是。但是这会儿——
他突然好想看看自己死前的肺腑之言。
于是陈恨在廊下宽栏杆上坐下,借着窗子透出来的灯光,一封一封地拆信看。
他说吴端一身是胆、英武不凡,又说苏衡不拘小节、天纵英才,还说徐醒不入俗流、世家典范,总之净是些夸人的话儿,他也想让他们多念念自己的好。
但是他却对李砚说——
陈恨只打开看了一眼,便迅速将信纸叠好了。
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他自己都不敢看。
陈恨不敢再把信纸放回信封里去,怕被李砚翻出来,叠好了就极小心地别在了腰带里,准备找个机会烧了。
看过给李砚的信,陈恨也没心思再看别的信了。
他收拾好了,就悄悄推门进去,用气声喊他:“皇爷。”
李砚仍是盘腿坐在案上看书,陈恨见他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便蹑手蹑脚地溜进去了。
李砚头也不抬,问道:“你与匪鉴又在谋划什么?”
陈恨正将那一叠信塞到废纸篓子的最底下,干笑道:“没有什么……”
他转头,看见李砚面前的案上几枝梅花与一叠梅花糕,这看起来也太——
陈恨上前,将养着梅花枝子的黑陶罐子抱走,顺便转了话头:“这也太残忍了,把死的和活的摆在一起。”
梅花是死的和活的,陈恨是傻乎乎的。李砚抿着唇笑。
只是灯火不亮,从陈恨那个角度看去,李砚的面色不明,倒仿佛是冷着脸的模样。
陈恨忽然想起什么,忙举起右手做出起誓的模样来,弱弱道:“皇爷,奴没再想着造反了,奴发誓。”
李砚捻起书册页角的动作一顿,道:“朕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朕在想什么了?你整日都在胡想些什么?”
见他没有怪罪的意思,陈恨便脱鞋上榻,在他面前架着腿坐着,随手捏起一块梅花糕吃。
才吃到一半,他就好不安分地将手肘撑在案上,俯身凑近了,鼓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问他:“皇爷在看什么?”
李砚不答,只是稍抬了头去看他。
没看清楚那书上的字,也没看清楚李砚的面容,陈恨将口中的梅花糕咕咚一声咽下去,惺惺然退了回去:“对不起,皇爷,奴不该打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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