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裕看着她,“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温印知晓他师从太子太傅,自幼跟在天家身边,即便他模样看起来年少,但心智和头脑都不会像比旁人差……
譬如方才,两人一句话没说,但他光是凭借同她的眼神接触和她脸上神色的变化,就能迅速判断她对他并无恶意,继而松开她。
但松开,也并非全然没有戒备。
他在病榻上躺了许久,薄唇苍白,眉头微拢,醒来的时间不算长,对周围的境况还不明朗,也还在适应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但他的眼神中却并无惊慌,而是沉稳冷静。
同昨晚意识不清咬她的时候,判若两人……
昨晚那是不加掩饰的少年心性;眼下,是东宫储君。
温印也看向他,如实道,“这里是长风京中,我是温印。”
长风京中?
李裕眉头忽然紧蹙,应当是没相信她,但又没着急反驳,而是顺着她的话继续问她,“既然在长风京中,我为什么同你在一处?”
他是太子,在京中也应当是在东宫。
这里不是东宫……
温印看了看他,轻声道,“我们,成亲了……”
“成亲,我怎么不记得?”李裕目光里都是探究,只是温和的少年音冲淡了探究的意味,但呼吸间,闻到的都是她身上清淡的腊梅花香,不是那种浓郁的腊梅花香,而是女子贴身的香气。
他又莫名想起早前屏风前的一幕,他当时浑浑噩噩,没有移目,眼下才想起当时的婀娜窈窕,动人心魄,他都看过。
温印迟疑,要怎么说,才能尽量让他平静知晓已经发生的事……
温印尝试着开口,“你没有印象,是因为回京前就一直昏迷没醒过,东宫借天家的名义下旨,让我们成亲冲喜,所以迎亲和拜堂的都是公鸡……”
“东宫?”李裕重复一句。
他才是东宫。
从一开始,她就很聪明,每一句话都在揣摩他的心思,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
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尽量温声,“陶将军送殿下回京时,京中出了些事……”
许是隐约猜到些许,李裕眉头拢紧,神色凝重,连呼吸都屏住。
温印继续,“安王李坦以陶家一门通敌叛国为由,打着清君侧的名义逼宫,软禁了天家,又以天家的名义下旨,废了太子,自己登上了储君之位。”
温印说完,空气中顿时沉寂如死。
良久,李裕才问起,“我舅舅呢?”
温印低声,“陶将军身死大殿之上,陶家一门,都没了……”
温印明显见他僵住,这种反应真实又揪心。
温印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陶家一门都没了,我为什么还活着?”李裕很清楚。
“你当时只剩了半口气在,是御史台的霍老大人在大殿上死谏,血染大殿……”温印点到为止。
过了许久,李裕才沉声问起,“这里是哪里?”
“离院。”
“南郊离院?”看模样李裕是知晓这处皇家园林的。
温印轻“嗯”一声,又适当开口打消他心中或存有的念头,“离院内外都有大批禁军值守,出不去。院中也到处都是东宫的耳目,你如果暂时不想让旁人知晓你醒了,最好就在屋中。我先去外阁间,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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