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主也不错。”巽泽兴奋道,“届时阿黎庙堂江湖双收,我看还有谁敢不敬,年后我广发天下英雄帖,召集各门各派为你举行一场英雄盛会。等中垣太平之后,我就带着武林盟主兼陛下的你游历天下,过郡就耍耍威风,过门派就挫挫他们的锐气,可妥?”
这真是一个宏大遥远快意恩仇的江湖梦。
慕容黎忍俊不禁:“那阿巽明日便把剑法传授于我。”
“遵命。”巽泽扶慕容黎在镜妆前坐下,执起檀木梳为慕容黎梳起那三千发丝,“阿黎,我觉得你平日束发戴冠太繁琐,每日为你束发都需花一个时辰,实在是手有点酸,不如今日换个不一样的?”
慕容黎透过妆镜淡淡扫了一眼巽泽:“你是说,梳成你那种?”
一半绾于发簪,一半披散而下。
也不是不可以。
巽泽俯身,下巴抵在慕容黎肩上,几根青丝从肩处落了下来,荡在妆台上,他看着镜中的两人,央求道:“你看我这样,又简单又仙气飘飘,好不好嘛,阿黎。我手不是一般的残,梳你平日戴冠发型真是要了老命,下次一定要把庚辰带出来。”
没有随行侍从,真不是明智之举。
什么仙气飘飘,分明是简单易梳。
慕容黎憋不住,笑了起来:“好,不为难你了。”
他觉得折腾巽泽实在太有趣,蓦然有种回到少年,与阿煦在王府打闹嬉戏的时光。
于是他这些天吩咐最多的就是,阿巽,替本王更衣。阿巽,替本王束发。阿巽,早膳午膳晚膳。阿巽,给本王沏茶。阿巽,给本王斟酒。阿巽,风大了,关窗。阿巽,温水,本王要沐浴。阿巽,太阳毒辣,撑伞。阿巽,熄灯……
事事巨细,无一例外,全部喊阿巽,捉弄巽泽的时候典型一个幼稚鬼。
当巽泽瘪嘴抱怨的时候,他就一本正经正色道:“本王是王,本王在上,凡事自是不用亲力亲为。”
他慕容黎可是堂堂瑶光国主,素日更衣束发都有专人伺候,自是没有自己亲自动手做这些琐事的道理,既是没有下属,自然应该驱使眼前人。
所幸巽泽也乐在其中,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时不时抱怨拌嘴几句,能不动嘴的时候就直接动手,故而打翻了四坛好酒,敲碎了五处机关,毁了八簇羽琼,寝宫凌乱了十次。
简直三岁,不能再多了。
自灭国以后,慕容黎一直颠沛流离,饱受风雨,即便复国,站在权利巅峰,也不敢行差踏错。以天下为棋,众生为子,步步为营,只为不再重入地狱。
后来,他便一直这样,埋葬着自己的痛苦,喜怒哀乐从不外露,只余清冷淡漠,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任何人都不可看破。
没有人知道,他曾也是那样一个白衣落落,阳光灿烂的少年。
巽泽的身上有温煦与平和,有守护与希冀,他把他带了出来,享受目悦心旷,渐渐消除了他深深掩埋起来的那丝痛苦,他竟发现,在巽泽面前,他可以毫不遮掩的做回曾经灿烂光华的自己,挖墙打洞,下水摸鱼,尽情的笑,放肆的玩。
这种感觉熟悉到有些不可思议。
巽泽轻轻将那支白玉仙鹤簪插入绾好的发丝中,无比满意:“好了,阿黎,你看,是不是有种隐世仙踪的妙意。”
慕容黎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额前两缕青丝垂泻,白玉簪绾起一半秀发,其余的徐徐散开,挥洒而下,和巽泽的如出一辙,如魏晋风流隐士,停伫在游仙的诗人身上,融入了一身的山水灵性。
他起身:“不,更像江湖少侠。”
巽泽笑着注视着他:“莫非阿黎现在就要去圆这个江湖少侠梦?”
慕容黎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你猜。”
巽泽注视着慕容黎一成不变的红衣,大概经过深思熟虑一番,郑重道:“慕容少侠,本公子觉得衣服不配,你等着。”
于是他转身跑去床边,启动机关,从床下暗格中抽出一堆衣物抱到慕容黎面前供慕容黎选择,有白的,淡红的,蓝的,白红相间的,唯独没有大红,他神秘兮兮道:“天玑奉巫仪,今日开湖祭祀,等下我们去看跳大神,做江湖少侠该做的事,行侠仗义,顺道端了他们的祭祀台。阿黎一贯红色太扎眼,为了不暴露国主这个身份,来选个别的颜色。”
踹祭祀台叫行侠仗义?你可真会给本王找事。
慕容黎嘴角勾起笑意,随便扫了一眼,满不在乎道:“阿巽定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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