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黎身子震了震,忍不住抬起头,凝视着毓骁。
毓骁的脸上,有淡淡的微笑。
恍惚之间,仿佛遖宿慕容府中,两人把酒言欢时。
执明,毓骁,与他,究竟是不是朋友?
可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算计,何来朋友,何况他们都是国君。站在权利的最高峰,便注定孤独一生,漠看烽烟。
慕容黎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我与王上许久未共饮了,不如浅浊几杯?”
“甚好。本王也许久未喝酒了。”毓骁微笑,命人取来清酒,斟满,递到慕容黎面前。
慕容黎将吟畔放在地上,持起酒盏,当淡淡的冰凉漫布唇齿,真是千头万绪,万般滋味。
或许,抛开了算计,他们也会是朋友。
他又如何不明白毓骁对他的那份心意。只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这酒喝来,终是离别之意。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第二杯酒,由慕容黎亲自斟下,擎在毓骁手中。
这中垣大地只要是阿离为王的一天,本王绝不进犯,退回越支山。
毓骁的允诺如金石之盟,言出必诺。
缓缓的,慕容黎道:“南陵如今已是一座死城,仲堃仪抓了他们,威胁我的主要目的想必是拖延时间。”
毓骁:“拖延时间能做什么,我们粮草充足,即便拖延更多时间城内无任何供给,他也只会把自己困死。”
慕容黎微微道:“是呀,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这才是他思绪凌乱的根源。
除了苟延残喘几日,又能做什么呢?
毓骁擎着酒,一饮而尽:“无论他要做什么,本王只给他三日时间。”
慕容黎微笑,斟酒:“或许不用三日,他便会派人前来。”
毓骁凝望着这个久违的笑容,又是一饮:“本王听阿离的。”
酒入喉结,微有丝辛辣,让人心底深处泛起一阵奇异的躁动。
慕容黎拂了拂额头,微有一丝醉意轻轻道:“等,等仲堃仪按捺不住,这之前,大概不需要做什么。”
何以解忧,唯有饮酒,终是背负太多,期盼太多,过去的一切记忆,无论是痛苦,挣扎,彷徨,还是眷恋,都仿佛蒙上了一层劫灰,随着这酒中之意,变得不再真切。
酒,被饮完。
酒盏,轻轻放在了地上,褪却的,是最后一缕优雅。
或许是他的关切太深,竟让他卸下了防备。
慕容黎站起身来,有些踉跄。
毓骁忍不住出手,扶住他:“阿离,你醉了。”
慕容黎眉宇中的忧伤此时化为淡淡的迷蒙,究竟是什么样的痛楚让他阵前饮酒,一释心中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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