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黎道:“执明国主在玉衡多番遭遇刺杀,大概是有人针对于你,想将玉衡的水搅浑。祭祀开湖是每年的惯例,天玑玉衡相邻,既然在玉衡掀不动波澜,自然得转移阵地,若是这场杀戮由你主导,又伤及百姓,不将你打入天牢匡扶正义,此事就不能大事化小,不能平息天玑民怨,玉衡与天玑必将大乱,你岂能独善其身。我不过暗动手脚,做个顺应之举,将结果变为我想要的而已。”
伤巽泽就是断慕容黎臂膀,他们要对付的,一直都是慕容黎。
巽泽点头微叹:“莫非阿黎一早就知道祭司供出的人会是我?”
“猜的,我向来只有五成把握,当一个人有心算计你的时候,任何一件小事都会成为他打击你的致命伤,何况,祭祀开湖不是小事。”慕容黎沉吟,“只不过祭司这么快就将你供出,倒是有些意外。”
“或许他舍不得我两,要多留些时日。”巽泽勾唇轻笑,“可是这新政,天玑郡主若是置疑不遵从?我听说这位郡主同蹇宾一般挺喜欢玩求神问卜那套。”
屋宇寂寂,慕容黎看着巽泽,淡淡道:“天玑郡主不遵王令,与玉衡合并可好?”
幕后之人想要制造的是两郡相争,不妨做个顺水人情直接合并?
天玑已是瑶光属郡,若风俗还自成一派,奉巫仪,不遵教化,岂非成了瑶光的笑话?
祭神之舞,净化心灵,与天地沟通,同国师一般,愚昧,害人不浅。
从前,内忧外患,自是无暇分心废除巫仪一事,如今瑶光政治清明,万众一心,是时候根除此等害群之术。
巽泽眉头一皱:“如此岂不是坐实了祭司之言?”
天地可鉴,他可没有吞并天玑之心,他连玉衡都懒得管理。
“你怕了?”慕容黎微笑。
巽泽脸色凝重,郑重点了点头。
方夜惊得下巴快掉了下来,他以为巽泽会大大吐出几个不屑之言,谁说我怕!谁知这位遗世独立,自命清高,蔑视天权国主的修道仙人竟然会怕管辖领土扩大,权利升高,这不是人人心向往之的事吗?
这比执明还没章法。
慕容黎抚摸手中吟畔,饶有兴致把玩着,淡淡道:“以你之见,这位祭司会是仲堃仪的人吗?”
“此人修为颇高,能在我手下走过三招,必定不是仲堃仪门徒。”巽泽沉吟片刻,道,“但是不排除幕后已与仲堃仪合作,当日能从重兵把守的牢狱中救走仲堃仪,绝对不是等闲之辈,阿黎想悬尸将人引出?”
慕容黎道:“未尝不可,若是不摘除,迟早是一个比仲堃仪更大的隐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个神秘人,我们现在一无所知。”
他转而吩咐方夜:“方夜,暗中盯紧,有露出马脚之人,立刻拿下。”
方夜垂首:“是,王上。”
巽泽微微凝思:“死人多半没有任何意义,阿黎若真想引幕后之人来救,活着的不是更有价值?”
慕容黎示意方夜退下,淡淡道:“你怎知会有人来救?棋子一旦从棋盘上拿走,就已经丢失了价值,幕后之人来看的,不过是确认一下是死是活而已。”
他饮了口茶,淡淡一笑,“如此聒噪之人,怎能容许他再次开口。”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方能让人安心。
巽泽仅仅只是出手,祭司就能知晓巽泽身份,组织出一通逻辑贯通毫无破绽的供词,若是不杀就悬于午门,指不定他仅凭一口气也能大放厥词煽动民众,编排是非将玉衡吞并天玑之言坐实,如此,岂不刚好全他之阴。
闭嘴的能免去很多麻烦。
“原来,阿黎,你竟是为我着想。”巽泽眯起细细的眼睛,笑容中透出些许温暖。
……
夕阳映红了半边天。
县主办事效力飞快,祭司的尸体被一根粗大的铁链勒紧,悬于午门,百姓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狰狞面目,不像他们虔诚供奉的神,像极了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新政还没颁布,县主已命人口沫横飞谴责祭司的数条罪状,有的,没的统统往巫神上扣,精心编排的污蔑,煽风点火的乐趣,狰狞可怖的祭司,足以让信徒惊恐失措,惶惶如丧。
原来巫神是如此自私,妒忌,丑恶,扭曲,他们以前的决心,信任,都如此可笑,祭司那狰狞的嘴脸仿佛在嘲笑他们曾经全心全意虔诚跪拜是多么愚蠢,他们决定要把这种愚蠢狠狠抛弃,踩在脚下,渐渐的臭鸡蛋,烂菜叶,所有一切污秽之物都飞向祭司。
这样,才算有些发泄。
县主摇起了折扇,端起茶碗,儒将,就应该如此运筹帷幄,百姓对巫神的天平已经倾斜,新政颁布实施就不会遇到太大的阻碍,可谓决胜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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