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符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两个蒲团,随意用袖子拂去上面浮灰,示意周琦坐下来。
&ldo;你是不是在想,本王为何如此忤逆不孝?&rdo;
周琦没有做声,目光落在眼前的牌位上。
轩辕符苦笑道:&ldo;在本王这般岁数,父王母妃皆早已薨逝。如今想想,他们除了在长安时过过几天舒心日子,其余时候都是吃苦受累。本王袭爵后,屯垦凉州,训练士卒,也都是秉承先父遗志。&rdo;
周琦轻声道:&ldo;王爷已经做的极好了,十年百年之后,陇右的军民都应该记得王爷的德治武功。&rdo;
轩辕符用麻布擦着牌位,脸上闪过一种苍茫却又无谓的神色。
&ldo;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于父母,本王是为不孝;隔岸观火,威慑京师,于朝廷,本王是为不忠;杀人如麻,罔顾苍生,于子民,本王是为不仁;偏安西北,不谋进取,于部下,本王是为不义。&rdo;一口气说完,他笑得有些惨淡,&ldo;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世上全能做到的人屈指可数,本王此生也算是值了。&rdo;
周琦听不下去:&ldo;哪里的事,王爷何必妄自菲薄?!&rdo;
轩辕符摆摆手,放下麻布,把牌位摆好。
&ldo;过往半生孰对孰错,本王比谁都清楚。&rdo;他在周琦身旁坐下,&ldo;本王自己心里忖量过,平生最对不住的有两人。一是父王,二就是你。&rdo;
周琦皱眉:&ldo;王爷,我不是说过,你我之间……&rdo;
轩辕符伸手似乎是要点住他嘴,却顿在半空:&ldo;欠你的就是欠你的,时日久长,本王可以慢慢还。至于父王,本王并不信什么前世今生,之前种种有悖孝道之事,恐怕此生想还也还不了。&rdo;他长叹一声,&ldo;若能荡平突厥,也许他于九泉之下还有些慰藉。否则,人若有灵,本王哪里有面目去见他。&rdo;
周琦沉默许久,终于艰涩开口:&ldo;其实王爷正值壮年,若是即刻纳妃生子,肯定也是来得及的……日后再立战功,威慑四夷,先靖西王必会含笑幽泉,王爷也能忠孝两全。&rdo;
轩辕符低低笑了:&ldo;凤仪,本王你是知道的,看起来或许跋扈无礼,其实远比常人执拗,认起死理来,恐怕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不管你之后抉择如何,本王既然认定了你,就不会再去想别的心思。&rdo;
他说的恳切,周琦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却听轩辕符幽幽道:&ldo;难道你就真的那么想本王娶妻生子?&rdo;
周琦涩然:&ldo;难道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不是人间正道么?&rdo;
轩辕符静静听着,心里一阵绞痛,口上却还能开得了玩笑:&ldo;所以,凤仪明年怕是要娶个美娇娘,后年恐怕就要添个公子了吧?&rdo;
周琦心里也极不好过,半晌憋出一句:&ldo;大哥留有子嗣,我成亲与否,倒是无关紧要,而王爷毕竟是凉州靖王府最后一条血脉。&rdo;
他脸色苍白,说话时不自觉地瞥向地面,指甲轻轻掐着指节……相识十几年,轩辕符自然知道,当他言不由衷时总会如此神态。
悠悠笑了,轩辕符道:&ldo;我轩辕家的子弟多得不得了……我看朝中太子的位置稳如磐石,日后皇长子应当落不到好处去。到底是你的外甥,若是你愿意,本王就过继他来当靖西王,可好?&rdo;
周琦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轩辕符,最终缓缓摇了摇头:&ldo;还是让他离朝事纷争远些吧,也免得我周家树大招风,日后酿成祸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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