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啊,你回我就回,我也放心不下白教官。”猴子回答。
“你俩都回的话,那我也回去。”程梓桐也跟着说。
“票订好了啊,下午三点到五点半飞北京大兴。”我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催促道,“快快快,动起来!刘俊曦你赶紧把行李收拾好,程梓桐你负责叫车和线上值机!”
猴子一边起身收拾行李,一边打趣我:“老婆,你这怎么还发号施令的?”。这个时候,我可没时间和他开玩笑了,“你快点儿,我先带予之洗漱了。”我说完,就哄着睡眼惺忪的小家伙坐了起来。一只手把小朋友的头发捋好,另一只手抓住皮筋给她简单地编了个辫子,立刻领着她去浴室洗漱。
“姐姐,咱们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呀?”小朋友还不理解我们所说的“早产”的含义,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大概在她的记忆里,我从来没有这样风风火火过。“家里有急事呗,乖宝儿,咱要抓紧时间了。”我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她。她刷着牙,依旧似懂非懂,不过很听话地加快了速度。
白教官会不会有危险,薄荷会不会有危险……——一路狂奔过后,安顿好一切,坐在了飞机上,我才察觉到了自己满心的,即将溢出的担忧。
从小到大,我很少这样紧张,也很少这样无力,就连面对高考,情绪也远不及今天的复杂。可能是曾经看过一些有关于早产的病例,也可能是第一次亲身接触到这种意外,我格外担心白教官,真想找个“任意门”穿越到他们身边。再想到前一天我们还沉浸在迎接新年的喜悦感里,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割裂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慢慢变成了一个大人,会在新年伊始的时候,直面这些意外,然后强装镇定地安排好行程,最后再独自消化情绪,学着扛起生活里的事务……
见我一直看向舷窗外默不作声,猴子猜到了我的心思,轻轻搂住了我:“小格格,白教官不会有事的,薄荷也不会有事的,放心。”
我愣着神,没有回答他的话。心里在想:白教官一定会平安的。林薄荷,哪怕他只有6个半月的胎龄,也一定会健健康康地长大,对吧?要知道,我在跨年夜的时候可是特意许过一个愿望的,那就是——愿我爱的人们健康、快乐。
这一定会成真的,对吧?
飞机起飞,平飞,降落,滑行……于北京时间五点二十三分,成功落地在北京的大兴机场。
关闭飞行模式,手机再度弹出了“99+”条的微信消息。在家族群里,林老师告诉大家:白教官在剖腹产后一切都好,林薄荷在保温箱里睡得正香。我那悬在半空的心终于稍微地放下了一些。
与此同时,猴子爸妈已经到家了,三姨也于下午两点从南京飞回了家。除此以外,在研究院出任务的乔兰阿姨和在金沙湾基地培训的丹晨阿姨同样在持续关注着家里的情况。
我们看着大家一一报备着自己的行程,经过了简单的商量,最终还是选择暂时不告诉他们自己返乡的消息。我想给白教官一个惊喜,让她在最辛苦、最需要人关心的一天里见到我,见到我们。
快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接近晚上七点,小予之早就因为肚子饿得“咕咕”叫而闹个不停了。
“我带予之回去,顺便把行李送回家里。你们先去医院看二姨吧。”在正事儿面前,程梓桐终于变得靠谱起来了。他知道我想让猴子陪着,就主动揽下了其他任务。
在医院门口,我快速地给白教官挑了束花,一路小跑地到达了病房门口。敲开门,白教官朝我这边看了过来,我期待许久的笑容在她的脸上一闪而过,然后,她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这语气里面没有惊喜,反倒带着一丝责备的意味。
林老师看到我僵住的笑容,赶紧把我手里的花接了过来,又让我和猴子在床边坐下。
“我不是说了不让你回来了吗?你是不知道自己马上就期末考试了吗?”我没想到她真生气了。听到她这样说,在一旁聊天的林老师和猴子也看了过来,房间里瞬间一片寂静。
“妈,我想你,我担心你。”我小心翼翼地拉住她的手,小声解释着。
“我又没什么事儿,你瞎担心什么啊!”她皱起眉头打量着我,又翻了翻我的袖口,说,“你不知道南北方有温差吗?还穿这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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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卫衣套着夹棉风衣,确实有些冷。但这是我就临时回家而言能找出的最厚装备了。
“木喜,孩子因为着急回来才没来得及拿厚衣服,你别说她了。”林老师走过来想为我打个圆场。然后又对猴子说:“等下你俩回去的时候记得提前打车,别在外面冻感冒了。”我和猴子都赶紧老老实实地点头,立刻顺着“台阶”往下走。
“有人让她急急忙忙地往回赶了吗?林旖晴,需要你围着我转吗?她自己回来就算了,还带着所有人一起回来?一天天连自己的事情都安排不好,还好意思从那么远往回跑!”白教官并没有结束上一个话题,仍然在批评我。
“二姨,是我们想和格格一起回来的,特别担心您,所以想她马上就回来,她在路上都急哭了。”猴子注意到了我满脸的委屈,也开始帮我说话。
“林旖晴,一点儿小事儿就急成这样,那以后你进入社会还能活吗?”白教官继续“补刀”。
猴子显然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回应了。
“那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从进门开始就一直被骂的我,终于忍不了了,说完就转身走出房间。
在门被关上的前一秒,我听见她说:“那你最好今晚就回学校好好复习去。”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的眼泪汹涌而出,边哭边给程梓桐发了微信:你别来了,她现在就会骂人,别过来找气受了
屋里,猴子发觉了我极为糟糕的心情,连忙追了出来,把我带到了走廊的尽头坐下。“好了,还真难过上了。”他给我擦掉眼泪,安慰道,“二姨今天刚生完宝宝,情绪肯定有波动。她一看咱们在这么冷的天里还要回来,而且快期末考试了,肯定着急了,一着急才说了点气话,小格格不难过了好不好?”
“我以后都不要回来看她了,以后我都不管她了!”我靠在猴子怀里,继续赌气。
“哎呀,二姨她也不是故意的啊。你都不知道,想当年我妈刚生完予之的时候,看见其他人都和颜悦色的,就天天训我,那段时间我连呼吸都能惹她生气。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说好就好了。”他捏了捏我的脸,声音很柔和,“这在你们医学生眼里,是不是就叫孕激素和雌激素的波动来着?那你们医学生不管她,别人说了就更不算啦。”
我把头闷在他敞开的羽绒服里,轻轻咳嗽了两声,没说话。
“谈恋爱真好,伤心了还有人抱着。”是林老师的声音。
我拽着猴子的卫衣,草草地擦掉了眼泪,倚在他怀里转过头,早已习惯了林老师的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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