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吴城树的书房里出来,吴宗玺和徐小青的脸色都不太好,现在俩人是拴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那时候的二人对很多事情都似懂非懂,其实他们只是遇到了一个好的领导人。
之后很多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吴宗玺都是除了吴城树以外,最能让徐小青感到安全的吴家人。
晚饭后,吴宗玺几乎是放下碗筷就告辞回家了,他生怕吴城树再追加“以后就在这里住”的提议。吴宗玺的父母都是外交官,他现在跟着爷爷和姑姑住,那里虽然每天吵吵闹闹的,但是比吴城树这里好几百万倍。
徐小青帮刘妈刷碗的时候心不在焉,差点把一只青瓷碟子扔进垃圾桶,被刘妈和周澜湘一齐赶出了厨房。
吴城树穿了件米色的家居服,正歪在小茶厅里看杂志,徐小青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
吴城树眼睛盯着杂志没有移开,却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你在好奇我下午为什么没带你出去吧?”
徐小青点头,又发现他根本看不见自己点头的动作,又“嗯”了一声儿。
吴城树叹合上杂志,微微抬起头瞧她。
徐小青这会儿还在站着,被他盯过来,像是被教训了似的。
吴城树见她不自在,无奈叹了一声:“我本来打算下午带你去趟墓地。”
“啊?……是吗?”徐小青出于本能的回应着。
吴城树的眼神从她脸上移开,脸色不太好。
其实小青来晏州之后,吴城树有好几次都打算带她去看看徐舟的墓。可小青一直有心结,这事也拖到了现在,他以为小青这次通过附中的考试是个不错的时机,为此还让母亲陪她去买了新衣服。谁知道徐小青偏在这时和人起了争执,她脸上挂了伤,让吴城树犹豫起来。
可是眼下,吴城树才真正意识到,那个“好时机”只怕还要拖一拖,他更害怕徐小青面对徐舟墓碑时的陌生和抗拒。
在这个家里,徐舟救过吴江,更救过吴城树,那些年徐小青缺失的关爱,也都实实在在的落在了吴城树的身上。
吴城树从小孤僻,出国留学后更加偏激易怒,有几年他几乎回避与外人的接触,吴江为了改变儿子,假装生病,试图让儿子主动参与到公司事务里来,吴城树的确代其职责进了公司,可是入职后还是保持一贯的性格,公司所有的决定和指示都是通过电子邮件完成,一年里他连一次会议都没出席过。
吴城树最常做的事情是坐在落地窗前看都市夜景,但他每一次做这个动作时,都有一种想冲破玻璃,从十几层冲下去的冲动。
吴城树也以为自己是个精神病,他智商太高,总能先看清本质,反而对人和事提不起兴趣,没有什么新鲜事物能够影响到他。直到徐舟来到晏州,他明面上是吴城树的登山老师,实则受吴江所托代为监护,他会让吴城树去帮他搬家,但是家当只有十几个装满相片的纸箱,他让吴城树帮他理发,无论他最后剪出多潦草的发型,他们最常做的事是突然“人间蒸发”,所有身外之物都不带,徒步、搭车、流浪到另一个城市,有时候他们会走三天,有一次他们足足消失一个月。
如果没有徐舟,他吴城树甚至不算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吴城树收回目光再次落向徐小青,和初见时相比,徐小青脸上好像胖了些,身材却还是纤弱的,但是与之前唯唯诺诺的气质比起来,已经改观了很多,至少偶尔会心的一笑是发自内心得。
是他急于求成了吧?
吴城树安慰自己,慢慢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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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的第一天,吴城树穿了一件休闲外套,亲自陪徐小青去搭公交车,他们在别墅山脚下搭乘第一辆,进了市区再换另一班,一路上徐小青小心记下所有公交站的名字,以及经过的重要建筑物名称,吴城树全程无话,在徐小青写下“福门站”时,拿过她的笔,把“福”字更正为“阜”字。
他们在学校门口遇到了吴宗玺,那家伙却好像根本没看见他们,冷漠的走掉了。
徐小青回头看吴城树,第一次发现这叔侄俩其实还挺像的。
吴城树也挂着一张冰块脸,还是叮嘱了徐小青几句:“你没军训,宿舍空位不多,你中午记得去舍管主任那问一问进度。”
“好,我记住了。”
徐小青很拘谨,她害怕一切陌生得环境。
吴城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糖,薄荷味的:“紧张,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一颗。”徐小青心不在焉的道了谢,把糖收进书包时听见吴城树补充道:“这方法很管用,是徐老师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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