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偌大的更衣室叹了一口气,再次挪动的脚步有些沉重,上头三楼办公室里,也不知道外公和哥哥的那一关要怎么过。
哥哥的心思他一直都知道。
而外公呢,他会容忍外孙女三天两头待在让他女儿变成植物人的地方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咚咚。”方婷宜敲了两下门之后握着手把开进去,等待她的除了外公和兄长之外,还有一道清丽的身影。
“柠姐?”婷宜惊讶地叫出声,“你不是还在韩国吗?都说你要过两天才到啊。”
沈柠笑道:“我比不得你们兄妹高调。消息是故意放出去的,一大帮人围着我,众星捧月似的,我可受不了。”
摆成“U”型的沙发,主位上坐着一个白发老人,身着红色的福衣,这颜色很正,就和国家队队服一样的颜色,同时,也是贤武道馆道服的边纹。
“外公。”她乖巧地叫了一声,又看向老人右下方穿着一样道服的少年,“哥。”
“怎么回来这么久,也不见你回来贤武找我报道啊。”万博手里的拐杖敲着地面,沉闷的声音让婷宜背脊布上了一层薄汗。
“我现在在岸大上学,课程很多,比较忙。”婷宜微低着头,眼睛看着面前的玻璃茶几,余光扫视着一遍的方廷皓,一张俊脸面无表情。
“既然这么忙,为什么还有时间去松柏呢?”万博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深沉,威严无比。
方婷宜一直都知道,和爷爷的威严不一样。爷爷的威严是在商界摸爬滚打,经历过数也数不清的算计后才一手建立方氏帝国,所以他虽然有时也看着和善,但是那深沉精明的城府总要让心生畏惧。
外公也是威严的,来源于武者本身。高手的气势,博大而恢宏,隐藏在每一句言语、每一处行动之中,暗流涌动,容不得任何反驳和挑战。
婷宜将双手紧紧握拳放在身侧,她能够听见自己屏住的呼吸声。
“我在问你话。”万博继续对她说,“为什么还有时间去松柏?”
婷宜沉默不语,自始至终低着头。
“咚!”老人拿拐杖狠狠砸了一下地板,“你现在这副样子在做给谁看!”
“外公……”婷宜小声地开口,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你忘了你妈是怎么出事的吗?是松柏,是松柏的人!他们害得你妈一直躺在医院里,变成了植物人,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你现在的做为,是在背叛你妈妈,是在背叛我,是在背叛整个贤武!”
手心里,微长的指甲狠狠顶着掌心的肉,关节已经泛白,“外公,妈妈的事情,是场意外……”
“你再给我说一遍!”万博提高了声音。
婷宜抬起已经微微泛红的眼睛,“就是一场意外。选手过招本来就会受伤,当时那个后旋踢没有任何问题,喻伯母和妈妈关系那么好,她又不是故意的。”
“你现在是在帮伤害你妈妈的人说话吗?”
婷宜倔强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情。”
办公室里的空气一下子僵硬下来,哪怕是几口呼吸都显得格外明显。安静、凝重、压抑,婷宜就那么看着对面的老人,而对方也这么看着她。直系的血缘关系,中间隔着一代人,一个年轻气盛不肯服软,一个迟暮苍苍不肯后退。
终于,老人手中的拐杖脱手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空中旋转着出去,正中婷宜右腿的膝盖。
方廷皓和沈柠两人作势正欲站起来,他们看得分明,那个力道,十足十,没有丝毫留情。但是他们心里都清楚,这股火气,要是不让他老人家发出来,怕是婷宜之后的日子更难过,他最讨厌的,便是下惩处的时候有人相帮。
两人直起来的身子还没离开又重新陷入沙发。
婷宜吃痛倒地,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拼命忍住不让它掉下来,声音哽咽:“一场意外,你揪住不放,是想给妈妈讨回公道还是满足你自己的私心?以前一直被松柏强压一头,所以非得找个光明正大的缘由把它推入万丈深渊!你让大家都过得不愉快,我和哥哥就是你训练出来作为报复的工具,要是妈妈在这里,她一定会怪你的!”
“混账!”万博从座位上站起来,呼出的气息吹着白色的胡须,整个身体微微抖动,沈柠见状,连忙起身搀着他。
“去!”万博伸出手对着倒在地上的女孩,“去贤武门口跪着。”
婷宜揉着右脚的膝盖,从地上站起来,面容有些苍白,忍着痛,一声不吭地走出了办公室。
好不容易走下楼梯,穿过大厅,来到贤武大门口。婷宜转过身,看着眼前金色的“贤武”大字,膝盖一软,整个人直直往下栽去,与水泥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咬着牙,调整好姿态,正对着贤武的建筑。
她没有想跟外公顶撞的,不过说了几句话,到头来是让他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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