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滚烫的青釉茶瓷,咣当砸在门框上,阴差阳错,将手捧暗红漆盒,刚从后厨房热回饭菜的香蒲吓得花容失措,步履凌乱。
尚衣监的小太监哪里见过这个阵仗,马家太子妃跋扈嚣张他是早有耳闻的,可总想她好歹是大家门第的闺秀,应该能持着身份,对着他这身负喜差的不入流小官儿,多少给几分薄面。
可未曾想到出了太子那一档事,那真正是惹了母老虎,这个档口送凤冠霞帔,跟摸老虎屁股没什么两样,这不一个滚烫的瓷杯飞砸而出,他也顾不得飞溅上脸颊的水渍,就着地上瓷片水洼,咚一声跪倒下来。
“奴,奴才才见过太子妃”
马雀榕按下心中升腾的怒火,撇开愠火中烧的眼眸,对着紫檀大理石屏深出一口气,缓了口气,对着地上战战兢兢的小太监柔声道:
“天地未祭,太子妃之称尚且不妥,切记不可再叫”
“是是是,奴才知错,奴才谨记”
“起来吧,香蒲,倒一杯茶让公公压压惊”转身落座时,马雀榕通过窗牖,瞥了一眼已退至长廊外的姜檀心,随心改了注意:
“香蒲,你去拿些江南厨子拿手的糯米琼酒,倒茶的活让檀心来做就好”
莲花座壶已提拎在手,香蒲迷茫的看了看马雀榕,只得怯生生的应下。她掩了门出去,走时与姜檀心交换了一个眼神,似是询问因由,却没有得到檀心的任何解释。
大方迈过门坎儿,素手斟茶,姜檀心动作利落干脆却不失美感,茶水蒸腾的热气熏得她满色红润,花靥朱色。
“公公请用茶”
“有劳檀心姑娘,奴才还是先做正事要紧”
扶着膝盖摇摇晃晃站起来,捧杯与手后,小太监诚恳一笑,转身将桌案上的红稠绣衣捧起:
“这些都是内务府新赶制的大婚仪袍及霞帔凤冠,有劳姑娘服侍马小姐试衣,若有不合身再行裁改”
身子软软依在暖榻上,原本哭闹了一阵,那股疲倦之意此刻如翻墨漾痕,蹿遍了四海百汇,马雀榕淡淡扫过礼服一眼,抿了抿朱唇,榴齿开合:
“皇后娘娘贤名威孚,俭修内则,裁了后宫奢靡的花费不说,更是改良了新朝的礼仪服制,当真令人称颂学习”她顿了顿,眼眸流光宛转,继续道:
“只不过东宫婚娶不像平常小家,这改蜀绣为杭绣,川匹料缎为京督办监制,描凤穿引的手艺工人也如此随便,要是有嘴碎小人以此诋毁,我是无妨的,怕只怕误解了皇后娘娘的美意,那可是得不偿失的”
“这这……”小太监额上沁汗,用马蹄袖点了点,咽下为难的津液。
“今天我便不试了罢,有怕你交不了差,这样吧,檀心,你便穿起来让公公看一眼,反正你我身段相似,大致没有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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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脱衣羞辱,太监围观
“今天我就不试了,但有心怕你交不了差,这样吧,檀心,你穿起来让公公看一眼,反正你我身段相似,大致是没有错的。”
“这是太子妃的品级宫服,奴婢不敢”
不知马雀榕打的什么主意,姜檀心不卑不亢的推辞了去。
“品级宫服?我方才说了,这就是一件普通的衣服,你自然是可以穿的,衣衬人,料想你本是四等贱奴的身份,这衣服且也算恩赐了,你我素来亲近,谢恩便不必了,快快穿来,好让公公早点回去复命”
眼睑轻抬,玩味之意遁无影踪,葱段的手指轻轻一指:“小公公你愣着做什么?”
小太监被这位主子搞得头昏脑涨,檀心他也是认识的,这掖庭的宫婢,怎么就成了四等贱奴了么?贱奴不是前朝贵族宗亲么?
去去去,这等事不是自己该管的,他摇了摇脑袋,看向一侧的姜檀心眨了眨眼睛:
“檀心姑娘,要不劳烦你试试?”
点了点头,姜檀心只消得片刻犹豫,便抄手拿起了那件艳红水凤大袖衣,触手的华贵尊极,入目的百鸟朝凤,已是京城一流的绣工缎面,事关东宫婚娶,内务府怎敢不尽心?
姜檀心只当是她的大小姐脾性作祟,端着太子妃的架子跟个小太监唱拿腔调,所以不加多想,暂且由着她性来。
水缎从手挽中垂地而下,覆在绣面鞋上,富贵牡丹遮住了丹阳苦杏,虽衣未着身,但一遮一掩间气韵便聘婷而出。
这些落在马雀榕的眼中,不被承认却真刻存在的羡妒,一缕缕攀上她泛水瞳眸。姜檀心的美是一股气华精魂,它不在如花美靥中,不在弱柳扶风的身段里,而是周身消退不减的吸引力。
尖锐的指甲刮在漆木上,拉出一声细不可闻的锐刺声:“不必屏后回避了,里外没有外人”
正欲前往紫檀大理石屏后更换大红凤袍的姜檀心,闻言驻步原地,面色淡薄,眸色冰霜。
小太监见如此情景,大为尴尬的再次跪倒在地,由衷哀求道:“奴才有罪,奴才有罪,请容奴才告退!请容奴才门外等候!”
柔荑轻抬,马雀榕枕着芙蓉下颚,投下轻蔑的一眼,笑意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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