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街边,坐上了通往万江区的公交车。刚出去的时候,天已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等车到达我的下车点时,已是大雨滂沱,同时还裹着大风,远远看,像刷子刷一样,雨一会东,一会西的旋着下。我缩着脖子,撑开雨伞,顶着风雨,顺着万江区街道,边询问,边找着心目中的那家企业。后来,雨水已经不是下了,简直就是从天上往下倾倒一般。那个工业区,没有通勤公交车,晴朗的天气,据说是搭街边摩的,但这时,是大雨天,街边人很少,临街的几处屋檐下,有躲雨的身影。我也挑选了一家铺子的门口,在檐下等待雨小。但,天气好像和我作对一样,雨不但没小的迹象,反而变本加厉,愈加倾盆起来,雨合着风,四散漂流。街道两边,已经平铺起了大水,小河面一般汩汩横流,气温也变低了许多,冷气瑟瑟。我看看自己的手腕,时间已快要两点,看雨还没有变小的迹象,天上的阴暗,仍在加重,于是,决定不能再等了。靠着小伞,我一头扎进了交加风雨帘中,手把持着伞,在风雨中艰难调整着,雨伞,有几次被刮的翻了过去,只有停下来,再把它按压过来。伞此刻,只能说是勉强遮挡着头,皮鞋和裤子,半截都淋湿了,我不时还要用手去抹眼镜上的水雾和雨点,路泥泞,又艰难。
好不容易,来到了那家公司的门前,迫不及待地跳到它的屋檐下,此刻,已经是该厂下午上班一个半小时后了。向门卫说明了来意,我被领进了沿街的门房。穿过一小巷,进了车间。这是一间大约七百多平米的车间,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和机器轰鸣。我也顾不上仔细端详这里的布局,以及他们所干的工种,跟着门卫,穿过工区,被领上了简易的铁架楼梯。
上了二楼,最终,进到一间三面玻璃透明的屋子里。在这里,我见到了这里的模具主管,一位胖胖中年男子。此时,屋子里还有几个正在忙碌技术人员,各自和工人交流图纸问题,觉得闹哄哄的。和门卫客气道别后,我走向主管,而他此刻正在靠近墙角的一把破藤椅里坐着。他,冲我招了一下手,算是示意我坐在旁边的一把塑料圈椅子上。随后,我们的所有谈话,不得不提高彼此的嗓门,因为周围的机床声音太嘈杂了。
把滴水的雨伞,靠在椅子脚边上,我从包里取出我的简历和证书,双手递给了主管。他看着简历,头也没抬的问我:“你除了懂得模具知识外,还会操作机床吗?”。
“很少操作过!”我如实回复。
此刻,他这才抬起头来,黑黑的一脸茫然,看了我一下,没有表情地说:“我们这里招聘的技术人员,是要亲自操作机床的,要自己动手。”
他一边把资料还给我,一边指着楼下,靠近我们窗口的一个戴眼镜,那刻,他正在操作着立铣机床,说道:
“你看见他了吧,他,是北航(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毕业的,在我们这,不但要设计模具,还能编写加工工艺,和开动机床加工,你猜猜他工资多少?”。
笑了笑,摇摇头,我没做出声来。
他很坦然地说:“他这样的水平,我每月要开他工资四千五百多”。
四千五百的月薪工资,当时可是个天文数字,要知道内地每月才不到二百。我顿时感觉自己这几年在国企是荒废了。当时的大学生,国营企业,谁会开机床,那都是工人们的事情,毕竟分工不同。
他顿了顿,又说:“说实在的,对不起,也遗憾,你目前不太符合我们的要求!”
也听出来了,看来的确是白跑一趟了,但这趟似乎又没有白跑,似乎在告诉我,内地和这里真真的不一样。随后,我收起资料、带上伞,和主管匆匆告别后出来,离开了这家大作坊式的工厂,心里涌起一股,不是滋味的滋味。
我,边走边想,是呀!此刻似乎领略了,什么是一分钱,一份货的含义,也知道自己和那位年轻北航毕业生的差距了,看来,后面要学习的路很长很长,也第一次感觉到了内心的触痛。如果说第一份见工,是因为计算机操作贫乏而失去,那第二份工作,就是因为自己仅仅有些大部分的理论工艺知识,缺少的是实际动手能力,不是工作不好找,是自身还不硬朗。如果第一次还有侥幸埋怨那个主管,那此刻的我,却只能是无语的承认,回过头来,再看第一次见工的经历和过程,和此刻自己的不足,如出一辙的相似。归根到底,说明自己不够强大,怨不得任何人。想到这里,我胸口的郁闷,似乎一下被打通了,自己也敞亮了,现在的唯一,就是要放下身段和那颗卑微的自尊心,先找份能有机会提高自己的工作,从基础做起。同时,自己毕竟缺少外企工作经验,国企原来养成的分工细的弊端,必须改变,尽快学习适应外企环境,同样,也疏于电脑操作,以及没有相应的实际动手能力。这么一想,我倒轻松了许多,像是自己去掉了身上的一层壳似的,步履轻松。
出了那家工厂的门,此刻天气,夕阳高挂,南方的天气也怪,雨来的快,也去的匆忙,刚才暴风骤雨,这时丽日当空。想自己来的时候,天气似乎已经预示到了我见工失败了。我内心打破五味瓶似的,笑了笑,但又立刻意识,是迷信作怪。又有谁能保证去下一家日资企业面试,就能如这时的天气,一样晴朗呢?无人知晓!但这时候的我,已实在的看到了自己的差距。抱着侥幸、谦卑,重新调整自己就业目标,我返回到了东莞万江区的路口,搭上了去往下一家应聘日资企业方向的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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