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书珩倚靠着栏杆,手随意搭下,含笑看她这僵硬的从容,眉梢轻轻一挑:“既然喜欢,日后我多带你登高,可好?”
阿姒嘴角一僵,她的从容像是被利石轻轻敲了一下,裂开一道缝隙。
罢了,且先记上一账,来日总有机会以牙还牙,她转而专心吹风。
拂过脸上的风暖了些,风带来了渔人沧桑的歌声,他们出来得早,这会当是日头升高了,渔人们也出来干活了。
阿姒侧耳静听,唱的是:“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
歌声怆然,将千里之外的战火和颠沛流离吹到了暂还得以安宁的上庸郡,江上飘零着的许多渔船,也像一片片浮萍,从乱世飘过来,孤零无依。
在这众多船只中有一艘不起眼的小舟,舟上,一船夫正摇着桨,往一处被悬崖峭壁夹在中间的江流划去。
舱内,一眉目深邃的汉子正捣药,他身侧有位十八九岁的郎君倚窗而坐,少年郎生得清俊,但目光矜漠。
脸色苍白如纸,但不减傲寒气度,他正漠然望向远处,目光生寒。
汉子不时凑过去看一眼。
“哎哟,那郎君远看着人模人样,竟强抢民女!大白日的就把那盲女拖上山,人小女娘不从,他还要把人推下悬崖,这些士族可真是越发猖狂了,不对,”
汉子定睛一看:“那女郎梳着妇人发髻!好家伙!搞不好是被那贵公子从夫君手里强夺了,啧啧,这些士人满口仁义道德,说什么高洁,不也喜欢□□?”
少年郎君目光顿时凛然。
汉子调侃道:“可惜我们人折了大半,小主子为救我还受了伤,不然办完事,我给您抢回个美人儿倒使得!”
少年不接话,漠然关上窗。
江上东风阵阵,送走了往来的渔船,也给高亭之上送来一阵清爽。
江上亭中,年轻男女依旧临风而立,青年身姿颀长,温雅从容。女郎亭亭玉立,如水中芙蓉,姿韵天成,身后青丝及蒙眼布条随风飘扬,似要羽化登仙。
半山腰石阶上,穿云百无聊赖,往上瞧去,笑嘻嘻地同破雾道:“身居高位,美人在侧,人间至乐也。别说,郎君和那刺客的妇人,瞧着挺般配。”
破雾像木桩般,没接他的话。
穿云看着那般配的一对“夫妇”,与郎君声音相似的刺客行刺了郎君,郎君则用这相似的声音,把刺客妻子留在身边,他不禁感慨:“这真是……孽缘啊!”
远处,渔歌正唱到悲怆时。
“陇头流水,鸣声呜咽。”
“遥望秦川,心肝断绝……”
阿姒听得入神,她自知年少狭隘,眼下也把自身安危看得终于一切,未经历过人世颠沛,也远远称不上心怀天下。
只是今日听着歌声,心中无端涌起一股怆然,神差鬼使地低喃道:“江南杨柳今仍绿,洛阳牡丹何日红……”
晏书珩倏然转头看她。
“你去过洛阳?”
阿姒果断摇头:“未曾去过,我只听说,洛阳似是前朝旧都?”
晏书珩目光移向江水,他曾在少时辩得洛阳名儒哑口无言,自认也算善辩。
此刻喉中如梗着一根刺。
许久,他淡淡笑道:“确是旧都。”
可如今虽不算前朝,也形同前朝,中原大半疆土落入胡人之手,世族纷纷南渡,都城从洛阳变更至长安,再到建康。
虽留了个“大周”的国号,然而却只能勉强称为“南周”,与前朝又有何益?
阿姒听了他的话,不无唏嘘。
自病中苏醒后,过去的事包括往日的见识都被她忘了干净,只剩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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