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吉士正在楼上打牌。
很快,徐吉士醉醺醺地从楼上下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黑西装的人。此人长得又矮又胖,却十分的敦实。留着小平头,基本上没脖子。大概他就是吉士在电话中提到的那个“国舅”了。
吉士没有朝客厅这边过来。他站在楼梯口的一缸棕榈树下,向端午招手。
那个叫绿珠的女孩没有跟他们下楼来。
三个人出了别墅的大门,径直走到了对面的凉亭里。吉士让端午将唐宁湾房子被占的事向国舅说一说,让国舅带人“扑过去”,替他把那个长的像孙俪的女人轰走。端午倒不是怀疑国舅的能力,而是觉得这样做过于鲁莽。他犹犹豫豫地刚开了个头,国舅就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这种事情大同小异。你不说吾也晓得呢!不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怎么占了你的房子,吾没得屌兴趣。这样好不好,你直截了当,你妈告诉吾,你想怎么弄她?”国舅手里捏着一只粗大的雪茄,在鼻孔下面转动,手上戴着的那枚方方的大戒指十分显眼。
端午瞅了瞅国舅,又求援似的看着吉士,怔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你妈!这世上就没得王法了。你发个话,想怎么弄她就怎么弄她,吾要么不出动,一出动就是翻天覆地。你发个话唦!”国舅仍在那里催促他。
徐吉士见状赶紧对国舅道:“你妈妈,事情还不曾做,不要先把人吓死掉。房子的事,就由你去摆平,让他们滚蛋就行,以不伤人为原则。”
国舅道:“这个吾晓得呢,有数呢,没得事的。”
正说着,忽然看见小顾沿着鹅卵石小径,朝这边急火火地走过来。小顾说,守仁请了两个评弹演员前来助兴,出租车在经过棚户区的沈家巷时,轧死了一条小狗,被村民们围住了。小顾让国舅赶紧过去看看,“多把人家几个钱,先把人给领回来。”
“屌毛!”国舅一听,就从石凳上蹦了起来,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一边骂骂咧咧地跟着小顾走了。
“国舅这个人,今天喝了点酒,有点激动。”国舅走后,吉士对端午道。
“这事最好不要让他插手。”端午正色道,“家玉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平常最看不惯吆五喝六的人。她还有一个月就从北京回来了,此事等她回来再做商议。事情还没到那个火烧眉毛的程度。无非是损失几个房租罢了。万一火上浇油,国舅这边再生出什么事来,反而不好收拾。”
听端午这么说,吉士又想了想,道:“那就先缓一缓?”
“缓一缓。”端午道,“你们怎么叫他国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嗨,他本名叫冷小秋,是鹤浦一带有名的小混混,近来靠上了守仁这棵大树。平常手下养着七八十号人马。一旦房屋拆迁遇到麻烦,房地产商往往会来请他去‘主持正义’,他就指挥着手底下的那帮小喽啰,一哄而上,见鸡杀鸡,见狗杀狗。当地百姓都怕他。去年,他还被全市的房地产行业评为‘拆迁能手’。其实,地方上有时候也暗中找他帮忙。”
徐吉士笑了笑,又接着道:“他有个妹子,上高中时与我和守仁同班,人长得漂亮,有个外号叫‘杨贵妃’。她既然是皇妃,小秋不就成了国舅了吗?”
“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那个杨贵妃后来如何?”
“嫁给一个复员军人,两口子都依着守仁,在他公司里做事。听说贵妃还给守仁生过一个儿子,也不知真假。”
两个人在凉亭里又聊了一些别的事。吉士起身,仍旧去楼上打牌。
端午很想早一点离开,又苦于打不着出租车,只得回到客厅找老田,想让他的那辆破“奥拓”捎他一段。可老田却没有立刻就走的意思。他眯缝着眼睛,对端午道:
“唱评弹的两个小妞,不是还没到吗?”
不知什么时候,守仁已经离开了。客厅里剩下的几个人,正围着两个军迷,讨论歼-14的挂弹量,未来航母的舰载机型号,99型主战坦克的作战性能,以及万一南海发生战事,是先打越南,还是先打菲律宾。端午对军事一窍不通,也没什么兴趣,硬着头皮听他们聊了一会儿,就有点后悔把儿子一个人放在家里。他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没人接。他只得假设若若已经在床上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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