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川紧盯着常夏瘦了两圈的背影,想起刚才触手摸到的骨头,心里疼得发紧。他用了这么多年,陪着常夏一点点从最开始那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成长起来,而今,也因为他,常夏又变回了过去的样子。
当初常夏懵懵懂懂地跟着他走上这条路,他以为自己能保护好常夏,能为他遮风挡雨,摆平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切,可事到临头,他除了在门外,在远处徘徊,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他心疼常夏,痛恨自己,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他不该把自己的爱强加给常夏,不该把根本没这个念头的常夏拖进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里。
如果一周之前,姥姥因为这件事去世了,那他就是背后的凶手,不只杀害了姥姥,也会彻底杀死他深爱的常夏的灵魂。
谢天谢地,姥姥没事。
他们一起吃了有史以来最安静的一顿饭。他们频频倒酒,一口一杯,仿佛真的一口闷了,就能证明他们感情的深厚。
吃完饭,沈彦川习惯性地去收拾碗筷,擦桌子洗碗。
常夏没有跟往常一样去帮忙,而是进了浴室洗澡。
等到沈彦川收拾干净厨房出来,就看见常夏光着上身,手肘支着膝盖,双手捂住脸,坐在沙发上。
沈彦川的脚步定住了。常夏像是感应到了他,缓缓抬起了头。他深深地盯着沈彦川看了一会,然后下了什么决定似的,起身向沈彦川走了过去。
沈彦川的脑袋嗡嗡直响,常夏很快就走到了他面前,探头就去吻他。
沈彦川浑身一震,他伸手扶住常夏的肩膀,眷恋地跟常夏吻了一会,然后微微使力,拉开常夏说:“常夏,好了,我们谈谈吧。”
常夏赤红的眼睛里再次蓄满了泪水。他摇摇头,固执地又探头去吻沈彦川。
沈彦川舍不得躲,也不想躲,他终于放弃了抵抗,激烈地回吻住了常夏。
他们用尽每一分感情,每一分力气,抵死缠绵。
直到两人一起摊在床上粗喘着气,常夏也执着地往沈彦川怀里钻,只是从头到尾,他都没发一言。
沈彦川心里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他抖着手,一点点抚过常夏的眉梢脸颊,肩头锁骨,这只手最后停在常夏的后背,过了很久,沈彦川慢慢收紧手臂,用尽全力地把常夏锁进怀里。
“常夏,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能接受。”
常夏在沈彦川怀里死命地摇头。
“常夏,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我是个废物,我什么都没处理好。我真想就这么带着你远走高飞,就我们俩,不用考虑任何人,任何事儿……”沈彦川颤抖的声音顿了下来,他想继续说话,嘴唇却仿佛失去了控制,死死地闭着,怎么也张不开,直到眼泪突破那层虚无的屏障,顺着眼角流下来,沈彦川才艰难地再次张开嘴,“你已经做好决定了,是不是?”
常夏死死地抱住沈彦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第二天早晨,沈彦川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常夏的身影。他麻木地走到衣柜前,走到小屋,走到浴室、厨房,如他所料,常夏带着所有的东西,彻底地离开了他的世界。
☆、分崩离析
常夏拖着行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他和沈彦川两个人的家。
他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撕心裂肺的痛苦,绵延到现在,竟然也生出了几分麻木。他好像做了一场美妙的大梦,现在梦醒了,一切都成了空。
他木然地买了火车票,上车,坐到座位上,看着景物飞快地掠过,常夏的眼神却一片空洞。
直到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常夏才如梦初醒地找出手机,盯了半天,缓缓地接通了电话。
“常夏!你跑哪去了!你赶紧回来!你姥快不行了!”舅舅嘶哑的喊声传了过来。
常夏好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他迟缓地问了一句:“……什么?”
“你姥!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你,你赶紧回来,再晚,再晚怕是要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舅舅的声音哽咽了。
常夏一个激灵,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极度慌乱地追问道:“大舅,你说什么?!我走的时候,我姥,我姥明明还好好的,怎么,怎么突然就犯病了?”
“你妈那个畜生,今天早晨去你姥家了,不知道她跟你姥说了什么,后来吵得邻居都来敲门,你妈开门的功夫,你姥就不行了……”舅舅咬牙切齿地说道。
常夏眼前一黑,他几乎不敢想象,早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是你,都是因为你,这场争吵的导…火…索,肯定是你。
常夏挂断电话之后,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他脑袋里一团乱麻,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姥姥身边。
拖着行李一路跑到医院急诊室门口,常夏见到等在门外的舅舅一家和夏丽云一家,喘得说不出话来。
“……我姥,我姥怎么样?”常夏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他一把拉住舅舅的手臂,拼命从嗓子里挤出这句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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