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医不敢多看,在皇帝的腕上放上了一方帕子,便开始诊起脉来,可是他入手一探,却发现那脉搏跳得极稳,全然没有之前那样力竭将尽的模样。
他鼻尖已是一小撮汗,呼吸也急促些,眼中隐隐带着不可思议,他很清楚自己的抓的药的药效,这样的奇效根本不可能是那副药的效用,可是皇上当时根本可能在服用下其他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他偷眼瞧了一眼面色淡淡的昭妃,吞咽了一口口水,如果说在这期间有人动了手脚,那只有眼前这个女子,汤药是他自己亲自熬得,再端上来的,这其中并没有其他人接过手,唯一可能动手脚的时候,只有昭妃接过汤药喂给皇上的时候。
可是,当时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皇上身上,昭妃到底是怎么动的手脚,居然没有人发现这个小动作。
他这样想着,心中猜测更是不断,看着昭妃的眼神多了几分忌讳,毕竟这样的身手本就不该是后宫女子该有的,这身手再加上那不知深浅的医术,一旦她动了杀心,自己恐怕连逃也逃不了。
“如何?”
他听见昭妃这样问着,他低着头,不敢看昭妃,动作更加恭敬,道,“皇上的身子已经好了差不多,余毒已清了一大半,微臣在开几幅调理的汤药让皇上服下,再过几日便会好的!”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比起自己好奇心,他更在乎自己的小命,避重就轻的说了皇帝的病情,不该多说的什么也不说半句。
昭妃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轻笑了一声,赞道,“章太医果然不愧是在这宫中伺候了这么多年的老人了,既然皇上身子已经好了差不多,那之前我所说,章太医觉得该如何?”
“娘娘的吩咐,微臣明白了!不该说的,微臣半个字也不会往外面吐露!”
甄嬛看着被昭妃喂着汤药的皇帝,面上没显,但巨大的力道,却让她紧握的手掌滴出了鲜血,她没有察觉自己受伤的手,只是恨恨的盯着那对男女。
她恨着这对男女,她恨不得冲到那个男人面前,一把将他掐死,可是她却不能这样做,因为一旦她有所异动,带来的只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她缓缓起身,冲着那个虚弱的男人福了福身子,起身告退了。
她听见自己含着笑意对那个男人说着小意奉承的话,看着那个男人全然不理会自己的告别,只顾着看着那个站在他身边带着盈盈笑意的女人。
那一刻,不知怎的,她突然很想笑,肆意又疯狂的笑出来,她不禁问着自己,自己这样的挣扎真的有用吗?
自己执意要改变,要让皇上爱上自己,可是天不遂人愿,皇帝喜欢上的那个人,是她最为厌恶的人——昭妃,前世,她曾经嫉妒的女人——先皇后,如今却成了一个笑话,活人永远无法和死人相比的吗?
可是,眼前这一幕却提醒着她,活人是比得过死人的,只是这个活人却不是她。
当初的一句莞莞类卿,彻底打破自己的企求,原来自己竟只是皇帝眼中的代替品,代替一个死人存在而已,自己觉得万分耻辱的事情,却偏生是那人喜欢的,可笑,愚蠢。
那个少女不怀春,她心中的那个良人却不是她的良人,那人心中早已有了其他女人,曾经的但求有心人,最后却变成了利用。
失了宠爱,她的一切都没了,她的谋划,她的真心,变得一文不值,皇帝看上的只是她的那张脸,那张和先皇后极其有几分神似的脸蛋。
她不愿以色侍人,不愿拿着这张让她感到耻辱的脸去对那个让她恶心的男人曲意奉承,不愿为了一个男人而舍下自己仅存的自尊,于是她抛下自己年幼的女儿——胧月,离开了这个曾经让她喜悦让她悲伤的后宫。
原以为自己要在甘露寺度过自己惨淡的一生,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那个远离尘世的地方和允礼共结连理,甚至为他孕育了两个小生命,可他却上了战场。
传回来的只有他的死讯,自己万念俱灰,抱着复仇的心进了后宫,可是他却回来了,在她成为熹妃的时候回来了,她成了他兄长的妃嫔,他却只是自己的小叔。
可笑,命运那样玩弄着自己,自己却无法挣脱,自己想要的,却一一离去,自己期盼的,却从未得到,自己的百般设计,却得不到半点回报。
今生,她不想重蹈覆辙,算计着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但一切却不如她的愿,皇帝爱上的是昭妃,那个前世他弃之如敝屐的安陵蓉,自己万般算计却只是替代品一个。
孩子不见了,不是华妃害得,可是自己还是无法保住孩子,那允礼呢?
自己是否能留住他,为什么自己得不到幸福,可是自己恨的人,自己不屑的人却得到了他们的幸福,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皇帝能活下来,凭什么自己的孩子却一定要死,为什么,他没死,他本该死的,只要在过上半月,他再喝几盏他喜欢的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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