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差役大声齐应:“是!”田有禄在前,几个差役在后,慌忙走出了大堂。
钱粮吏首、刑名吏首还有剩下的一班差役牢卒都低着头站在堂上。
海瑞:“淳安今年全县被淹,家家百姓颗粒无存,好些人倒塌了房屋还住在窝棚里,全指着新产的那些生丝度过荒年,这些你们都不知道?居然四处抓人,夺民口中之食,各自互相看看,你们这样做还像个人吗!”
一千人的头更低了。
海瑞:“巡抚衙门追税的公文我已经撕了,请求朝廷免税的公文我也呈了上去。有人不想让淳安的百姓活,朝廷不会让淳安的百姓死。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向百姓追讨税赋,尤其不许抓人。谁再敢抓人,就到牢里跟那个赵班头做伴去。都听到了吗!”
所有的人:“是。”这一句答得真是有气无力。
杭州原沈一石织坊
这里的上百架织机发出的声音依然是那样轰鸣。还是那些织机,还是那些织工,织出来的还是那些上等的丝绸。
这时赵贞吉身兼着织造局的差使,每日都要抽出时间来这里促织。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钦案明明结了,锦衣卫那个头儿和另一个锦衣卫仍不回京,也每日在几个织坊里转悠,这就明显表示出了皇上一直在盯着杭州这五十万匹丝绸。今天又是这样,五个徽商就跟在赵贞吉和那两个锦衣卫的身后,在通道上看着一架架织机上一根根蚕丝织成一片片丝绸,五个人的脸却都比盖死尸的布还难看。
画外音:“其实赵贞吉何尝想让治下的百姓去死?前方抗倭急需军饷,可沈一石织坊却因生丝日缺日日减产。还有最让赵贞吉头疼,也最让几个徽商揪心的是,丝绸在一架一架担机上织,本钱从徽商身上一两一两往外掏,最后沈一石这片产业属谁,名舟却仍髂唛味不明。赵贞吉簦的约是卖给了五个徽商,皇上的旨意里却说这些织坊从来就是江南织造局的徽商们急着要赵贞吉培个说法,赵贞吉身边日夜跟着皇上派来的人,哪里能向皇上去讨说法”
“现在每天的织量是多少?”赵贞吉提高着嗓子问。
“眼下每天还能织一百匹。”那个年轻的徽商答道,“过几天只怕要停机了。”
赵贞吉站住了,先向两个锦衣卫望了一眼。两个锦衣卫却像没有听见,背着手踱着步走向一架织着蝴蝶花纹的织机前,假装在那里看着。
赵贞吉这才把目光望向几个徽商,放大了声音尽量让两个锦衣卫听见:“为什么停机?”
年老的徽商接言了,也尽量放开了嗓门:“不瞒中丞大人,我们的本钱也有限,实在拿不出钱来买丝了。何况还有这么多人要开工钱。”
赵贞吉回以大声:“半价买丝你们都拿不出本钱?当时为什么签约书?告诉你们,耽误了朝廷的事,胡部堂也保不了你们。”
那年老徽商立刻激动起来:“做生意我们也不要谁保,只讲信用二字。赵中丞,你能担保按约书给我们兑现吗?
“谁说不按约书兑现!”赵贞吉脸一沉,又瞟了一眼两个锦衣卫,“织机一天也不能停,今年五十万匹丝绸一匹也不能少。你们谁敢停机,我不抓人,请你们的本家胡部堂派兵抓人。”说着大步向织坊外走去。
五个徽商被撂在那里,都想吐血了。两个锦衣卫这才慢悠悠地跟着赵贞吉也向织坊门外走去。一行还没有走到织坊门口,巡抚衙门一个书吏迎上来了:“禀中丞大人,淳安县丞田有禄来了,在衙门里急着候见中丞。”
赵贞吉的脸更难看了:“一个县丞也要见我,你们的差使真是当得好呀!”
那书吏连忙躬下腰:“中丞容禀,田有禄是带着胡部堂的公子来的。据说是那个海瑞叫他押送来的。”‘
赵贞吉这才一怔,不禁又望向了两个锦衣卫。两个锦衣卫这时不避他的目光了,
也与他对望了一眼,三个人一同走了出去。
浙江巡抚衙门签押房
赵贞吉没有先见胡公子,而是把田有禄叫进来了。
田有禄探头探脑进来后,见赵贞吉站在案边,靠窗的椅子上还坐着镇抚司的两个钦差,更是慌神了,在门边就趴跪了下来,不断地磕着头。
赵贞吉:“海知县已经递了辞呈,我说了淳安的事由你署理,又闹出什么了?”
田有禄头趴着回道:“中丞大人把追讨淳安百姓欠粮的差使交给卑职去干,卑职好不容易派了些人下去收丝,却被海知县都叫回来了。”
赵贞吉:“巡抚衙门的公文没给他看吗?
田有禄有意嗫嚅着不答。
赵贞吉转过了身子盯着他:“我问的话你没听见‘”
田有禄这才又吞吞吐吐地:“卑、卑职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中丞大人回话”
赵贞吉:“照实回话。”
田有禄:“海、海知县把巡抚衙门的公文扯了。”
赵贞吉眼睛一下子大了。两个锦农卫身子也动了一下,都望向趴在那里的田有禄。
田有禄:“海知县说,织造局那些粮是皇上赈给淳安灾民的赈灾粮,谁要追讨便是玷污圣名。还说淳安今年是重灾县,他已经呈文朝廷请求免去全县的赋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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