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时姐夫的习惯?李白这么想了想。
今天的气温比之前更麻烦,死也不停的雨绵绵不绝地拽着零星的雪花往下落,把寒彻入骨的冬天狠狠送到每个人的身体里。
超市里的时钟,指向深夜十一点,正擦货架的李白突然听到仓储室里传来一声大叫,然后是噼里啪啦的货物崩塌的声音。
当李白扶着头破血流的同事老徐赶到离超市最近的医院时,刚零点整,被前后脚送进急诊室的,还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姑娘,面无血色,浑身发抖,整条右臂都不见了,左手上还少了三根手指。而把这个姑娘送进来的,居然是李绯。
姐弟俩在见到彼此的时候,都很诧异。
“你怎么在这儿?”李绯质问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家?”
“我一个朋友受伤了,我就送他来了最近的医院。”李白搪塞过去,“我刚才听到急诊室里的医生跟你打招呼,你们是同事?可你不是在第二人民医院上班吗?那姑娘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我半年前辞职来了这里,忘了跟你说。”李绯简单带过,“今天我出去办事,回来晚了,路过医院附近一个僻静处时,看到了这个受伤昏迷的姑娘,就赶紧把她送进来了,我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你朋友没事吧?”
“希望没事吧。”李白说道。
约摸一小时后,老徐被送到了普通病房,医生说皮外伤,休息一晚,明天就能出院。而那个姑娘就比较麻烦了,听说手术完毕后被直接送到了加护病房。
李绯对李白嘱咐了几句,便去了加护病房,似乎十分关心那个姑娘的伤势。
他目送姐姐匆忙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后,回到了病房。房间里一共四张床,除了老徐,还躺着一个跟李白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面色苍白,正了无睡意地看着窗外,床边坐着他满面倦容的母亲。她什么都没做,就是死死地看着儿子,并且一直将儿子的一只手握住,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似的。
很快,一个中年男人粉尘仆仆跑进病房,直奔少年的病床前,又急又怒却又得忍着不敢发作的样子。少年的母亲一见了他,顿时站起来,一把拉住男人,泣不成声。
“医生怎么说?”男人闻她。
“已经洗了胃,说没有大碍。”女人擦着红肿的眼睛,“胡老师打来电话,说儿子最近几次的测验成绩都不好,我不过是说了他几句,要他少玩点游戏,用功读书。他……他就吞了一瓶安眠药。”
“胡闹!”男人皱眉看着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的儿子,“我们就连说你一句的权利都没有了?”
少年一言不发,只把被子拉高了些。
“你就少说两句吧。等他身体好些了再说。”女人用力拽了拽丈夫,生怕他的言行再刺激到儿子。
“为什么不能说?我们在外头辛苦奔波这么多年,不就为了能多赚些钱回来,让他吃好穿好上好学校吗?我们在外头受气挨白眼,吭都不吭一声,他倒好,说两句就闹自杀,丢人现眼!”男人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与无奈的愤怒。
李白默默地缩在他的角落里,这一幕对他而言,简直太熟悉了。
“跟你们在一起,一点幸福都没有。”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少年用这样一句淡淡的话,突然截断了父母的所有言语。
两个饱经风霜的中年男女怔在那里。
良久,男人才对妻子说了一句:“还有一批货等着发出去,我这就得赶回去。你在这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妻子点点头,又拽住他:“你两天没休息了,路上小心些。”
男人“嗯”了一声,转身出了病房,微微佝偻的身躯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李白突然不太想留在这样的一个气氛里,不如去看看那姑娘怎样了吧。
可是,还没走到加护病房前,他就看到李绯红着眼睛从前面走出来,失魂落魄地钻进了电梯,连他喊她都没听见。
他追过去,电梯却已经下了底楼。满腹疑惑的他正想给李绯打电话,又发现手机刚落在老徐病房里了。
李白刚刚走回病房门口,还没进去,就吓得退了回来——
病床上的少年已昏昏入睡,身旁的母亲正呆呆看着他,而少年的床头,一个浑身白色的男人,正高高举起手中寒光凛冽的弯月镰刀,猛然朝下一挥,锋利的刀尖呼啸着砍向那少年的心口!
不过,少年的母亲,似乎对这一幕懵然不知。
“住手!”
李白惊愕地冲过去,把那女人吓了一大跳,一连茫然地看着他。
也就在这时,镰刀怪人消失了。
李白无法解释自己的失态,他下意识地走上前,看着那少年过分沉静的睡脸,怎么想都不对劲,不禁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旋即变了脸色,呆呆地对女人道:“你儿子没有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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