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哥马上去拿,但是,你要努力,努力让自己好起来,好不好?”
小草想点头,发现头也点不了,想笑,发现也笑不出来,想去擦青青的泪水,手也举不起来……她喃喃地、低低地说了句:
“我好冷啊!”
人就又昏迷过去。世纬冲出去找医生,好几个医生一起赶来,翻开瞳孔看了看,检查脉搏和呼吸。
“她偶然的清醒并不代表什么,”医生满脸的凝重。“她的状况仍然不好,非常不好。”
青青仆在床沿,失望地痛哭起来。世纬走过去,把手放在她肩上,用力地握着:
“她还活着,我们不要放弃希望!决不要放弃希望!除了医药,还有苍天!”
世纬到了寄托希望于“苍天”的地步,青青知道,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小草又陆续醒过来好多次,可是,却一次比一次显得衰弱和委顿。她自己也渐渐明白,发生在她身上的悲剧,是多么沉重了。每次醒来,她都听到青青在说:
“小草!你要努力!请你为我努力!请你为大家努力!请你为你的海爷爷努力吧……”
海爷爷!她多想海爷爷呀!会不会再也见不到海爷爷了呢?她见到青青哭,石榴哭,婆婆哭,月娘哭……越来越明白,她的生命力在逐渐失去。她已经十岁了,颠沛的童年,让她早就了解了“生”与“死”。但是,她不要死呀!她要活着呀!她从来没有像最近这么快乐过,大家都跟她做朋友了!她还要念书,还要和绍文去喂鹈鹕,还要等海爷爷,还要帮婆婆数台阶……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呀!她要活着!她那么强烈地想活,生命力却在一点点地消失,她害怕了,恐惧了。一次比一次珍惜自己清醒的时间。
这天晚上,她又醒了。
“青青,青青,”她喊着,呻吟着,“对不起,我一直很努力……我拼命地努力,可是……我还是好不起来呀!怎么办呢?”
“不要说这种话,你不要吓我呀!”青青泪如雨下。
“婆婆呢?老爷呢?”
“我们都在这儿呢!”静芝慌忙说。
“婆婆,以后走台阶,你一定要数,我每次看你走台阶,都好危险的……”
“我会帮她数!”月娘哭着说,“你放心,我扶着她,一步一步走!”
“老爷,你找到海爷爷了吗?”
“就快找到了!”振廷急忙应着。“阿坤捎信来说,已经发现他的行踪了!你要等着呀!”
“真的?真的?好,我等,我一定要等着,不见海爷爷一面,我……死都不甘心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青青抓着她的手。
“对不起,我怕……我好害怕,我就是不会好了呀!”
“不要再说对不起!”世纬粗声说,“你让我们大家心都碎了。”
“好!我不说!我不说了!”小草十分柔顺地说着。“那你跟青青也别吵嘴,好不好?你们顶爱吵嘴,没有我来帮你们讲和,怎么办昵?你们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吵嘴了,好吗?”
“我们答应你,永远都不吵嘴了!”
小草微笑起来,眼光缠着每一个人,依依不合。然后,她眼睛一翻,呼吸接不上来,人又昏死过去。
医生、护士全体涌入,一阵急救以后,小草的鼻子中插入了氧气管,喉咙里插着抽痰管,她不能说话了。再醒来的时候,她转动眼珠,手指指着她的“看图识字”。
“她要她的认字卡!快把她的卡片拿来!”
世纬忙把卡片拿来。一张张举给小草看。
小草选了四个字:“我爱你们”。
满屋子都是饮泣之声。世纬把四个字重新排列组合,举起来给小草看,那是:“我们爱你”。
这次以后,小草就陷进了完全的昏迷。一连几天,都没有知觉,医生终于严肃地向众人宣布:
“我们几位医生会诊的结果,都认为小草不会再醒过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振廷问。
“很抱歉必须告诉你们,她是在逐渐死亡中!”
青青再也支持不住,昏过去了。
小草陷入了弥留状态,完全没有知觉。世纬知道,就是在病床前守着她,也无能为力了。
这天一早,世纬和绍谦两个人,拎着一大桶浆糊,捧着一大沓连夜写好的告示,在扬州市大街小巷,开始贴告示。一张又一张,一直贴到税务局门口。这样的行动,引来了好多好多的老百姓,驻足围观。那告示上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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