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子仪在一旁听得脸红心跳,如坐针毡。
许婷连忙打断灿灿:“净瞎说。不管你吧,嘴上就没把门儿的了。”
离开冯家,坐进车里,张吉利悄声对子仪说:“我怎么听着灿灿的择偶标准像是给你量身定做的?”
“去你的,别胡说八道。”子仪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美滋滋的。
“不过哥哥哎,你也真该找一个了,”张吉利规劝道。“可冯灿灿绝对不对路,你送我的那句话我要反送给你了:兔子不吃窝边草。她毕竟是冯总的千金。”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丘子仪反唇相讥。
“听人劝吃饱饭,”张吉利回敬道。“你仔细琢磨琢磨,天涯何处无芳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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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往事并不如烟(1)
也许是因为与张吉利、钱彪他们再度走到了一起,近些日子丘子仪常常想起文革后期的往事,想起乔家的两姐妹,想起再度重逢那次他与虹飞单独相对时,虹飞那期期艾艾的眼神。
“你和吉利都一直挺好的吧?”一连喝下好几杯酒的他终于抬起头来,不着边际地问。
“你为什么不回我信?”她没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单刀直入,这样直截了当地反诘。她的筷子和酒杯始终没动一下。“一封都不回?”
“你倒是说话呀,”见他闭口不答,她催促。“莫非,那个时候就另有新欢了?”
“我还不至于那么快变心。”他的口气不无嘲讽。
“那你为啥说断就断,突然之间就不理我了呢?”往日柔顺如水的她此刻异常坚决,仿若一团火。看来,他不把自己憋在心窝子里的话倒出来,她是决不会罢休的。
“你真要我说?”他把酒杯往桌上一顿,啤酒的泡沫从杯口荡出,在桌子上绘成一幅图案,活像一个嘻笑的小丑。“那我就告诉你。我不喜欢三角恋爱!”
“三角恋爱,”她惊呼。“你什么意思?”
“我进去几个月,你就和人上了床……那人竟然还是我最铁的朋友!”
“你是说吉利?这都是哪儿和哪儿啊!”
……
一切都水落石出后,他拳头攥得嘎嘎响。张吉利!好你个王八蛋!
她告诉他,她答应与吉利结婚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把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情说开,梳理清楚,如果可能的话,大家继续做朋友。所以他俩此刻才单独坐在了这儿。
“离开他。我们从头开始!”他记得自己这样提议,他还记得当时他有一种冲动,想一把将她抱住。
她缓缓地摇摇头。“不,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我认命,嫁鸡随鸡。”
……
她还说:“你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女孩,就和虹玉好吧,她比我更适合你。”说着,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淌下,啪嗒一声落进酒杯。
他一把抄起这杯酒,一饮而尽。
·
记忆,像一张张发黄的老照片,温馨,却有一点点朦胧模糊。
虹飞是子仪的初恋,也是在此之前他惟一真心爱过的姑娘。那是一段特殊年代的恋情,也许,他俩那种柏拉图式的恋爱,只能产生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年代。
那个年代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他也说不清。若说好,可人们称它为“十年###”,若说不好,它却见证了他这一代人的青春。反正不管怎样,好与不好,他的感觉是,一生当中,只有那段日子他活得最真实。
他的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呀飞,飞向虚无,飞向缥缈,飞回到那段承载了他太多情感的遥远岁月。
那是个“英雄”倍出的动荡年代,突然间彻底挣脱拘束的男孩子们,血管里沸腾起争强斗胜的热血。那时候大人们忙着捍卫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忙着夺权,而所谓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革命第二代,则在京城演绎着只有美国西部片中方可看到的神话。那时子仪年龄尚小,没赶上早期的破四旧和第一拨的打打杀杀,但是他跟在哥哥丘子均后面,也见识了不少当时的精彩片断。文革初期的红卫兵,随着理想之梦的破灭,已经异化成了玩世不恭的玩主,他们以大院为单位,在绿林般的潜规则下,争夺着地盘,划分起了势力范围。大院文化,这是文革期间唯独北京才有的一道奇特的风景线。这一特殊的社会现象之所以单独发生在这个古老皇城红色首都,原因错综复杂,有待日后的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反复研究仔细考证,但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则也许是因为这座既古老又年轻的都城聚集了太多的高官贵胄,养育了太多的凤子龙孙。天生优越却一夜之间失去特权的公子哥儿们,被不得志的相同命运结成了一张网,既然政治上没了出路,他们便一个个变得放浪形骸,好勇斗狠,或者换句话说,开始了一种一致崇尚恶、以恶为美的风气。那时候的北京城,英雄豪强各霸一方,他们“占山为王”,同时也暗中较劲儿,争当老大,活脱就是金庸笔下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的华山论剑。东西城“公安部”说了算,和平里“化工部”一手遮天,永安里、八王坟一带是“外交部宿舍”的领地,动物园到西长安街则依次被“百万庄申区”、“计委大院”、“全总”和“铁道部大院”的孩子所盘踞。他们各自独立,但也彼此交叉,相互帮衬,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强大势力。海淀区的干部子弟则以正统自居,这里是军队大院“革军”子弟和几大附中老红卫兵的天下,他们自恃血统更为纯正高贵,自恃更有抱负更有追求,甚至不屑与逐渐异化的城里“革干”子弟为伍。而在这些正统的、非正统的干部子弟之外,还游走着一些真正的玩主团伙:车站的,东华门的,新街口的,西外的,达智桥的,一工读的,甚至还有从宁夏农垦十三师和新疆劳改农场倒流回京的“老炮”……这些团伙是职业的江洋大盗,干部子弟骂他们痞子,他们的成员要么是早已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资本家或地主的“狗崽子”,要么是城市中的赤贫,早在文化大革命开始之前,他们就已然结成了团伙,操起了江湖行径。他们很实际,除了打架斗殴争夺地盘外,偷盗和抢劫也是他们的专利——他们需要生存,可他们不像干部子弟那样,生下来嘴里就衔着银勺子。大鼻涕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第八章 往事并不如烟(2)
大院孩子与社会痞子的争斗是那时的一大景观。一开始,大院的干部子弟依仗着破四旧的余勇,把痞子们镇得服服帖帖。但是后来,新街口蹦出一个绰号“小浑蛋”的愣头青,此人天不怕地不怕,腰掖两把小菜(菜刀),带领着一二十号弟兄,专跟号称“老兵”的老红卫兵和大院干部子弟作对。谁出名,谁的份儿大,他们就灭谁。见一个劈一个,见两个花一双。好几位赫赫有名的“老兵”头面人物,被小浑蛋打得头破血流。“老兵”不是狂吗?看你们还狂不狂!社会痞子们长了志气,再也不把固步自封的干部子弟们放在眼里,一时间沉渣泛起,各路地痞纷纷揭竿,和大院的孩子公开叫板。
“老兵”的权威受到了严重挑战,不制服小浑蛋,天下永无宁日。他们宣称与小浑蛋势不两立,向这个江湖中的异类发出了诛杀令,好几拨干部子弟憋着要同他决一死战。也许,小浑蛋本人也预感到自己末日将至,他一面继续与“老兵”为敌,一面放出话去:“哥们儿我不打算活到二十岁!”这句话还真让他不幸言中了。1968年夏末的一天,小浑蛋的行踪被“老兵”们摸到。海淀区军队大院的孩子们首先聚集起来,紧接着其他地盘上的红卫兵也赶来增援,一支近百人的自行车队伍浩浩荡荡穿街而过,一路上不断有新鲜血液补充,在白石桥追上小浑蛋时,这支队伍已达数百人之众。十三岁的丘子仪也跟着哥哥丘子均,加入了这个队伍。看着这声势浩大的人群,每个人都那么气度不凡,他们有穿时髦的柞蚕丝军装的,有穿潇洒漂亮的白的确良或特立灵衬衫的,不管上身穿什么,下面则一律是改瘦了的或黄或绿的军裤,脚上不是三接头,就是白回力或白边懒,自行车把上挂着钢丝锁,绿军挎里鼓鼓囊囊地塞着家伙事儿,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咄咄逼人,杀气腾腾,想到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年幼的丘子仪胸中第一次涌起一种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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