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和洗漱台之间,被一张磨砂玻璃门隔开。
陆予行在大雨里淋了一路,有种身体被冻住的感觉。他站在淋浴下,将水温调高了些。水流顺着他的头顶浇下来,淌过高挺的鼻梁,再流向剧烈起伏的胸膛。
水温滚烫,他却觉得脚底的瓷砖无比冰冷。一股久违的寒意蔓延至全身,陆予行一手扶着墙壁,紧闭着眼睛。
从刚才在楼下开始,他便觉得自己的心脏狂跳不止。巨大的濒死感让他想要大声喊叫,但唐樘的在场使他不能不抑制住情绪。
冷静片刻,他猛地抬手,一拳砸在沾着水汽的瓷砖墙壁上,发出闷响。
这种病的发病原因实在太复杂,环境中任何一种因素都可能唤醒心底的恐惧。陆予行紧握着拳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想到刚才一闪而过的光亮,思绪渐渐飘远。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唐樘冲进了浴室,担忧地敲了敲玻璃门。
“阿行?你还好吗?”
陆予行猛地回过神,眼前一片水雾。
“我没事。”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磨砂玻璃后隐隐约约显露出身形轮廓。
“刚才没站稳,滑了一下。”他伸手在那个手掌的轮廓上按了按,“马上就出来了。”
门外,唐樘看见了他那比自己大了一圈的手掌,轻轻笑了两声。
“我陪你聊会儿天吧,”他垂下手,百无聊赖地原地转了两圈。“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太没意思了。”
“聊什么?”陆予行低头冲洗头发,灯光从头顶洒下来,在磨砂玻璃上映出模糊的腰身。
“聊什么都行呀,我们互相问问题吧。阿行,你先来?”唐樘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大概是最近的接触越来越多,唐樘在陆予行面前不再只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偶尔也喜欢得寸进尺,说一些俏皮话。
陆予行将头发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后,抬手将淋雨关了,浴室里顿时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他想了一会儿,问:“你的表演是谁教的?”
门外的身影一顿,唐樘将随手拿起的簌口水放下,有些迷茫地回答:“李耀强教授呀。”
“两个月,你能从他那里学多少?”陆予行拿过挂在墙上的毛巾,随意在身上擦了两下。他看了一眼那个模糊的身影,说:“你哥都告诉我了,你以前是学珠宝设计的。回港城上学之前,你找谁学的?”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明显。
半晌,陆予行套上内裤和浴衣,将门打开了。
唐樘站在门口没动,冲他俏皮地笑了笑。
“待会儿再玩问答游戏,”陆予行从他身边走过去,边擦头发上的水,边把挂在墙上的毛巾递给他,“先去洗澡,衣服挂在里面。”
唐樘拿着毛巾,飞速钻了进去。
陆予行叹了口气,将唐樘上次来用过的牙刷和杯子从柜子里拿出来,才不急不慢地走出浴室,去厨房漱口。
客厅里还亮着一盏台灯,陆予行走上前拿起借的书,将灯关了,回床上躺着。
书签已经送给了唐樘,他只能随手拿把尺子代替。他躺靠在床头,只开了一盏夜灯,看了一会儿便觉得脑袋昏沉,很快睡了过去。
他睡得不深,没一会儿就被一阵轻微的脚步惊醒。
唐樘悄悄走进来,刚准备抬手将夜灯关了,便见陆予行突然睁开了眼,满眼都是戒备。
“是我呀,”唐樘甜甜地笑了两声,“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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