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朝游甚至怀疑,王道容从一开始就对她的话题不感兴趣。
直到这日傍晚,他忽然将一只草编的蚱蜢递给她。
慕朝游一愣,“给我的?”
少年轻声: “女郎恼我。”
慕朝游往那蚱蜢看了一眼,见它精细小巧,活灵活现,煞是可爱。她便有些犹豫。
“某如今身无长物,无他,仅博佳人一笑。”王道容又道。
……原来他这两天一直在忙活这个。
她感到歉疚了。
特别是在她看到王道容左腹那一抹洇红时。
“你伤口又崩裂了?”
王道容宽慰她:“只是行步稍急,无大碍。”
慕朝游脸都臊红了,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坐立不安。
这几天一直是靠王道容猎几只野鸟,或者指点她挖一些野菜、桑、槐、楮叶他们才能走到这里。
他虽然利用她诱出那个胡人,但这也不能代表他对她怀有恶意。
她动了动唇瓣,她甚至感到自己的小气阴暗了。
-
王道容只是觉得,他有必要稍加和缓他与慕朝游的关系。
她如今明显对他生出了防备和戒心。若是往常,他并不会太在意,但流亡的道路太过寂寥苦闷,他需要一些事情来解闷。
看到他三言两语下,眼前的女人面红耳赤,良心不安的模样,王道容并没感到激动或者欢欣,只是司空见惯地了然。
他知道,从小到大,只要他想要的东西,便没有得不到的。
包括人心。
他知道如何学习,如何辩玄,如何沽名钓誉谋取声名,当然也知道如何讨人喜欢。
然后,一阵淡淡的厌烦又漫上他的心头,并不针对慕朝游,他只是常常会感到无趣或者厌烦。
慕朝游甚至还是个特例。
他从未见过像她这般天真的人,生与这颠沛流离的乱世,便是一些世家女也少有她这般天真。
像是从清水里沥过的石头。
天真得……王道容稍微冒犯地想,近乎像那个在洛阳被毒杀的皇帝。
慕朝游很快便又对他放下戒心,似乎是为了弥补她之前的小心眼,她开始加倍地对他关照。
王道容自然也投桃报李,路上对她多加指点。
“这是葛。”
“这是艾。”
“灾年时百姓常以此果腹充饥。”
“葛?”慕朝游蹲下来拨弄地上的草叶,“那个彼采葛兮的葛吗?”
王道容颔首:“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他看着她,拢着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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