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额妈,你看他都那个样子了,”林秀青伸手撑着四奶打下来的棍子,“崇英你们两个快把二爸扶到檐坎上去!”
林秀青去自己房间找了两件衣服出来。“这是你小哥穿过的,你换上。”她又找出一双鞋来,让他穿上。摆上桌子,开始吃早饭。汪崇英汪崇义两个端了碗到檐坎上去了。
那汪子松端起碗来,吃了两口,便吃不下去了。“有烟不?”他问林秀青。林秀青看了他很久,摇了摇头,“没得。”汪子松显出一脸的失望,随即难受地埋下头去。
吃了早饭,林秀青叫汪崇义去请旁边的二爷来,把汪子松的头发剃了,胡子刮了。林秀青又拿出一顶博士帽,戴在汪子松头上,那一副文人学士的风范瞬间就显现出来。只是,那脸色白得让人害怕,脸瘦得骨头都快冒出来了,那眼睛也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光泽,昏昏的有如死鱼的眼睛。
“你跑哪去了?害得我们到处找都找不到,额妈担心死了,”林秀青埋怨道。
“你们,找我干啥?我一孤人,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你们,根本不用找我的。”汪子松说起话来,有点接不上气了。
“哪你跑起回来干啥?”
“我不想死在外头。生于斯,死于斯。”
“啥子?”
“他说他生在这儿,也要死在这儿,”汪崇义跟林秀青解释道。
“嫂嫂,你放心,我们以前是写了纸的。我都这个样子了,我不会跟你争啥子,我只是回来等死的。如果你们不同意我死在这儿,我马上就走。”
“走?走哪去?这里也是你的家嘛。既然回来了,就在家住。在这个家里,只要有我们一口,就绝不会让你挨饿。只是有一件事我倒是不明白,你本来一家人过得好好的,咋个就……还烧上大烟了?好好的一个家,让你烧成这样!”
“唉!嫂嫂,我那个家弄成现在的局面,千怪万怪还是怪我自己啊。你们都晓得,我原先连叶子烟都不烧的。只怪我浑,管不住自己。要是我去陈家营不去找他们,高丙清跟曾五叫我去烟馆我不去,不信他们的甜言蜜语……唉,人穷志短,贪心不足,……后悔也悔不过来了!”
四奶没有说话,只是流泪。
林秀青听了汪子松的话,定定地看了汪子松很久。她心里骂道;“牛日出来的高丙清,一家人一个个都被你害的!你他妈的到底为啥子呀?”
当天晚上,汪子松高矮要到龙门外睡。林秀青没有办法,也就只有随他了。
第二天,林秀青叫着汪崇英汪崇义在磨坊旁边一棵老麻柳树下搭了一个草棚,把汪子松扶到那里面去。那里离老磨坊近,方便送吃送喝。
汪子松千恩万谢地住下来。
这一住也不晓得过了多少天。
一天中午,汪崇义去送饭,惊惊张张地跑回来说:“死了!”
“啥子死了?”
“二爸。”
“……先别跟你额奶说。”
“为啥?”
“你想你额奶气死啊?为啥!”
林秀青沉重起来。这汪子松住在那里,吃点穿点都还好说。只要我有一口吃的,肯定不会让他饿。可是这死了……
她带着汪崇义一起去那棚子里,看见汪子松蜷成一砣龟缩在床草上,棚子里到处乱七八糟。她伸手一摸,都冷了。她把他掰过来,躺平,把手脚拉直,找来一件衣裳,把脸遮盖起来。然后退出门去,叫崇义马上回家去,和崇英一起看着奶奶,别叫奶奶再出啥子事。她拉抻一趟就朝詹碥碥去了。
天黑些时候,她回来了。一进门,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脸色挺吓人,崇英和崇义都不敢叫她。“妈哟,老子就不信!”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那声音,有些沙哑。
四奶本来一个人坐在那里流泪,听她这一说,转过来看着她:“咋啦?”
“都不是东西!他们居然不认!”她说,“詹碥碥的人说,不能埋在他们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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