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早早地起了床。吃了早饭,把崇礼送到门外,让他自己去读书。她跟四奶说,她想去赶个场,便背起个扁背子朝马中里去了。
晚上,把一切都收拾好了,四奶和崇礼都已经睡下。她拿出今天悄悄买回来的砂枪,按照卖枪师傅说的方法,把火药装好,又装了一把铁砂子,用铁条筑紧,拿起一个按扣儿大小的引炮儿,囥在枪头的炮台上,压上机头,拿在手里掂了又掂,举起来瞄了又瞄,末了才放在床头上。
林秀青从来没有打过枪。□□的时候,师傅跟她讲得很清楚,如何装火药,如何装砂子,如何安引炮儿,如何扣枪机。最后还特别交待,打的时候要把机头朝外,千万不要朝上。要不然会把自己的脸冲了。
有了这杆枪,林秀青心里踏实多了。她开门出去,那大黄狗正横躺在厅坝里,见到她抬了抬尾巴。她回到屋里关好门睡了。
半夜时分,她被大黄狗的狂叫惊醒。她心里好一阵嘟嗦,她抖抖嗦嗦穿好衣裳,从床边把砂枪提起,开了房门,轻手轻脚地摸到龙门里,从门缝里往外瞧,却什么也没看到。
那大黄狗看到主人来了,胆子也大起来。它从墙洞里钻出去,冲下龙门,发疯似的狂叫。
四奶也披着衣服出来了,她站在门口问道,“有撬狗?”
林秀青没有说话。她提着枪贴在门里听着外面的响动。突然,一声巨响,吓得她浑身一颤。随即,狗的叫声也停止了,整个老磨坊变得异常寂静。
林秀青想打开大门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在暴响,大黄狗咋就没声了。可她刚一摸到门闩,便停了下来。“要是棒客整的,那我出去不是……”一想到这,她背心里嗖的一下,一股凉气串到了脚后跟。她提着枪,把耳朵贴在厚厚的木门上,听了好一阵,外面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她唤了两声,也没见大黄狗从墙洞里钻进来。她心里咯噔一下,“那狗光怕死了,”她想。她再也不敢有出去看看的想法。她提着枪,蹑手蹑脚地回到她房间里,躺在床上。
“秀青,那是啥子在爆?”四奶问道。
“不晓得,我没敢出去看。”
后半夜,林秀青没有合过眼。
第二天,没有下田去干活。她把被炸得脑壳都快没有了的大黄狗抱回来,剥了皮,放上一些柑树叶,煮在锅里,便一会儿磨坊上,一回儿院子里地忙起来。
四奶没有多说话,但她表情凝重,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汪崇礼回来了。他一进门就一个劲地抽鼻子。
四奶故意问道:“你鼻子咋啦?有虫啊?”
汪崇礼随口呤道:“含笑殊名缥与缃,就中晕紫最芬芳。纤枝小摘涓涓露,鼻观须参著肉香。”
“啥子哦,听不懂,”四奶笑笑。
“说我鼻子闻到香气了呀,额奶,这啥子哦,好香!”
“哟,才读几天书哦,就整得文刍刍的,忽你额奶呀?”
“才几天啊,额奶,门都跟先生踢烂了。我再背一首诗跟你听哈。”
“好啊,背啊。”
“你听到哈。‘儿童篱落带斜阳,豆荚姜芽社肉香。一路稻花谁是主,红蜻蛉伴绿螳螂。’好不好?”
“好是好,就是嫑得你说的啥子。”
“咋会哦,额奶,你不是跟我说,你也是读过书的吗?”
“我读那点书……”
“咋的,崇礼,在你额奶面前显啊?”林秀青从磨坊回来,看见他们两奶奶那番情况,心中也是个喜,嘴上却故意嗔怪崇礼不懂事。
晚上,林秀青切了一大碗狗肉放在桌上。可大家都没有动筷子。
林秀青夹了一块肉蘸了些海椒面,放在嘴里,一边嚼一边说:“吃啊,你们咋啦,害怕啊?”
四奶看了一眼秀青,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动。
“想起那黄狗……这心头……”
“我们又没得钱买肉,你们不吃,不可惜了?这么大个狗,总不能丢给别人吃吧。”
也是啊,这年月,有哪个能抵挡得住肉香呢?
自从那一声爆响,大黄狗进了肚子已后,清静了好些天。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四奶脸上也多了一些笑容。林秀青呢?还是那样,田头,地头,磨坊,院子,不停地忙碌着。
一切也如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太阳依旧从玉屏山升起来,从任河坝落下去。鸟儿照样的叫,鱼儿照样的游,水车照样的转,瞌睡照样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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