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秀青便从亲戚家的女儿变成了汪四爷家的儿媳妇。
媳妇儿是娶了,接下来的问题也就跟着来了。老大娶了,老二也得跟着来。虽然老二还不到年岁,但早晚总会来的。至于老三,女娃娃,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是。就凭她那长相,他汪四爷这当老爹的一点也没有发愁。
那都是后话。眼前最要紧的是吃饭的问题。娶了儿媳妇儿,以后吃饭的人会更多。虽然汪四爷期盼着子孙绕膝热热闹闹的景象,可那么一丁点儿田地,哪里来那么多粮食给一家子人吃呢?总不能让别人嘲笑我汪四爷娶得起媳妇儿生得起乖孙供不起饭吧?就算加上这个老磨坊,日子是不是过得起走他也不知道。汪四爷着实有些发愁了。
田地不多,倒不是因为他汪四爷不守祖业把家败了。他听他额爷说过,当年他额爷的额爷的额爷的额爷听说四川这边又大又平,田地多得没人种,便挑起担担,扯着一家人,跟在一群人的屁股后面翻山过岭走了几十天来到四川。可是平原大坝好田好地早就被人圈占完了,他们只好跟着一伙商贩继续往西,直到走完平坝走进山里一直走到黄沙坝里。大伙觉得这个小坝子虽然野草丛生,荒芜无比,但山清水秀,林木葱茏,群山环绕之下地势还比较平坦,一条小河绕坝而行,也是个不错的地儿。于是大家一商量,就在河边高处搭起一串棚棚住了下来。后来他们几家人就在这个坝子里开荒种粮,养猪喂牛。再后来,这里就变成了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炊烟缭绕,水复山环的好所在了。
很多很多年过去了,几乎所有的人家都由一家变成几家再变成好多个几家。于是,黄沙坝里形成了一砣一砣一片一片一碥一碥的村落。那些田地也就由几家人种变成十几家人种再变成几十家几百家人种;大田也就变成小田小田又再变成小小田再变成小小小田儿了。
当然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当下最紧要的是田地少捐税多如果不想点办法一家人就吃不饱肚子。咋整呢?汪四爷这些天白天黑夜都在想办法。可是把脑壳想得生疼把心思都挖完了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
“要是当年我们也买几亩田,那就没有这些事了,”他说。
“你咋不买?”四奶奶问。
汪四爷不说话了。他知道现在说这话等于是没说。不是不想买,是想买没买着。在他的记忆中,有好几次都是这样。一次是隔壁汪卓洋大奶奶死了,她女儿要卖田地。他们好不容易凑了钱去,可张子贤的老爹出的价高,人家卖给张子贤的老爹了。汪四爷的额爹愤愤地叹息一句:“一家人咋?一家人还是只认得到钱!”然后眼睁睁看着那几块田改姓了张而毫无办法。
还有一次,后面汪成山大老爷病了,要卖几分田来医病,可恰恰那时候屋头又没得钱,那个急呀!他跑到老丈屋杨山包去借,借了一圈也凑不够,最后只好瞪着眼睛看着那田又被张子贤屋头买了去。唉!
“看来只有再去向张子贤租几分田了。”四爷和四奶想过去想过来,最终还是只有这样做,除此以外还有啥子办法呢?
于是,汪四爷去了张子贤家。
张子贤家是黄沙坝里的大户,就在玉屏山下山边上。汪四爷从老磨坊出来,穿插瓜庙过了河一袋烟的功夫就到了。
“乡里办团防,要招几十个人,我想推荐你的大公子子林去,你看行不行?”汪四爷还没开腔张子贤就先说了这个事。
汪四爷一听,心里立马高兴起来,心想,你子贤老兄瞧得起,那能不是好事?可他也想谦虚两句:“行是行,可那娃娃脾性不大好,不晓得干得下来干不下来哦?”
“你也是哦,抓撬狗逮棒客,维持一方治安,没得点脾性咋得行?我看你家大公子身体脾性都合适。再说了,你晓得的,现在世道不太平,小偷小摸,明拿暗抢的事时有发生。听说,昨天晚上任河坝的一家人又遭抢了。你那磨坊你就那么放心啊?如果你家子林当了乡团,那些人也不敢偷你抢你是不是?也只有你老弟,我才这样子跟你说。你们子林,你晓得,从小我就喜欢他。”
汪四爷一想,是呢,虽然我们家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不象张子贤那样成天提心吊胆,睡不好觉,但是棒客进屋也是不会空着手出门的,鸡呀鸭呀猪呀,丢了,多多少少也算是折财。他看着张子贤说,“要不叫他先去试试,不行叫他回来就是了,行不?”
“行啊。叫他先到乡团去练练,过一段时间我们保里也要办民团的,到时候再叫他回来当个队长。你晓得的,虽然我们这个保不算富裕,但哪家哪户丢鸡丢羊的也是个损失。现在看来还没出过大的事情,可以后的事哪个说得清楚啊?上头弄个保长跟我当起,总得要为大家做点事吧,总得维持一方平安吧?还请老弟和子林公子相帮才是。”
“我那娃娃担得起这个担子不?只要他娃娃有那本事,子贤兄看得起他,你叫他干就是了。”
“好,那就这样办了!还是汪老弟开明,不枉你我交往一世。”张子贤高兴地说,“我明天就带他去!”
“子贤兄,我来找你也有一个事情要请你帮忙。”
“啥事你说。”
“我想再跟你租几分田。”
“这个好说。要不你就种旁边那个田吧,田租我也不多收,就跟原来的一样。”
汪四爷想,那块田,虽说土质不是太好,但和先前租种的挨着的,抄田耙田栽秧打谷还是方便,少很多麻烦。只是觉得按现在的产量算算,五分田奔死了就收一石谷子,交了租后还剩几斗?还有捐税也得交,剩下的就不多了。
“少点行不?”
“不能少了,”张子贤说,“大家都是一样的,我跟你少了,别的人就会来找我,我不好说。就算我想跟你少,那也得到时候再说。哦,还有,办团房是要叫每家每户出捐的,要是子林进了团房,你们家的团房捐就可以免了。”
“团房吃饭要出钱不呢?”
“不出。一天三顿都不出钱,团房捐就是用来□□买炮吃饭穿衣的嘛。”
“哦。”汪四爷想,这还差不多。要是照这样说的话,那几分田都没必要租了。但转过来一想,说都说了,再说不要,也不好。反正老二老三都在长,吃得越来越多,以后还会有孙子孙女,先存点粮食,免得到时候抓僵。
两个人又吹了些闲条,汪四爷便从张子贤那里出来,怀着一腔的满意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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