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萧焕这么杀人,虽然曾和他一起行走江湖,但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么杀人。实际上他很少杀人,除了那次他一剑把师父的头颅斩下来之外,我不记得还见他杀过什么人。
那时候他不喜欢用兵刃,与人动手从来都留三分余地,他手中的王风很少出鞘。
可是他现在却仿佛是从修罗场里走出来的鬼神,嘴角有微微的冷笑,目光深如幽潭、不起丝毫波澜,那是视人命如草芥一般的目光。
断肢和尸体横陈一地,萧焕把剑锋放在早已被眼前景象震惊得不能动弹的邢流岚的咽喉上,声音冰冷如水:“邢坞主,十九个死,九个废武功,我说过,不算你,我要十九条命。”
冷冷的清光毫无挂碍地划出,剑尖洒落的鲜血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邢流岚连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出,沉重的身体就颓然倒地。
萧焕转过身,把目光转向闻庄主,此刻这个老狐狸也骇然地望着面前的这个修罗场,双脚不自觉地发抖。
“庄主,这次的生意,是跟我们做了吧?”萧焕淡淡地开口,语气依旧如片刻之前,温和有礼,却不容拒绝。
闻庄主诚惶诚恐地答应下来这批货物由凤来阁承运,接着热情地备好车马,送我们出门,那张温文尔雅而又老于世故的面皮下有掩藏不住的恐惧和厌恶。
毕竟,这会儿躺在他庄园大厅里的,是纵横长江十数年的枭雄。而那些残肢断手,是曾威震江湖的二十八个杀手的,如今他们就像微尘浮灰一样被轻易抹杀了。只是瞬间的工夫,漕运大帮七不坞就毁在了那道剑光之下,这么恐怖的力量,没有理由不令人因畏惧而战栗。
萧焕和苏倩对闻庄主的异状视而不见,他们仿佛只要达到了目的,别的一概不放在心上。
我随着萧焕匆匆走到庄园外,台阶下停着我们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苏倩不等萧焕发话就断然下令:“我和阁主乘车,其余的人骑马。”
“我受了伤,头晕,骑不了马。”我连忙发言。
苏倩皱了皱眉头:“那又如……”
“一起上车罢。”萧焕淡淡地说,弯腰先上了车。
我向苏倩摊摊手,跟着上车,苏倩不再说话,也上了车,其余的帮众骑上马,一行人又在夜色中动身。
折腾了整整一夜,东方已经有些发白,车轮滚动的吱嘎声悠悠传来,像永远不会停止一样响彻清晨的荒野。
庄园渐渐退远,车外是树木葱郁的原野,萧焕沉默地靠在车壁上,侧头看着车窗外剪影一样的远山近树。泼墨山水一样的黛色风景飞快掠过,丝丝缕缕的晨雾渗透进来,晨曦里他苍白的脸颊上残余的几点血污更加刺目。
我摸出袖中的手帕递过去:“擦擦脸吧。”
他微微怔了一下,伸手接过,仔细擦拭脸上的血点。
嘴边的话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要杀?制服他们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杀?”
他把沾染着血迹的手帕放到眼前,幽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感,语气平静无波:“如若能制服,就不用杀了。”
我把头别开:“阁主,我刚入江湖的时候,有个人曾对我说,所有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夺走别人的生命。他是这么对我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真的没有夺走过任何人的生命。我在想,如今那个人是不是已经忘了他说过的话。”
那边静默了一下,然后开口:“没有,那个人只是发现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简单。”
“说得出却做不到,这种人不是很软弱吗?”我转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这种人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有什么分别?”
他挑起嘴角轻笑了一下,把眼睛转开,声音依旧是淡漠的:“是,没什么分别。”
车外突然喧闹了起来,车夫把马车赶到路边,停了下来。一直闭目不语的苏倩掀开窗帘探出头询问:“怎么了?”
“好晦气,有人送葬。大清早地下葬,真是稀奇了。”车夫抱怨道。
“那就先在路边等一等。”苏倩交代,挥手叫骑马跟着的那几个帮众也停下。
路旁是一座小村庄,正对着路的村口走出一队送葬的队伍,没有灵幡,也没有孝衣,几个壮汉抬着一口薄棺,棺旁跟着几个亲属一样的人。
车边不远的地方站着几个看热闹的村民,从他们的窃窃私语里,大概可以知道这是一个昨夜难产而死的孕妇,因为家里人怕尸首放着晦气,大清早就匆匆下葬。
棺材出了村口,就匆匆地从车前经过,一直冷漠注视着车外的萧焕突然皱了皱眉,低声说:“停下。”
抬棺材的壮汉猛然间听到有人发话,都是一惊,看了过来,脚步却没有停下。
苏倩轻跃出马车,落在棺木之前,伸手一推,那四个壮汉的脚步就生生地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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