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面试人员进门,暂时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心里很清楚,现在他在实施交易,他身处一位商人的位置,在交易的时候是决不能感情用事的。
面试结果出来了,笔试和面试结果按照分数比例一算,王云比胡蝶高出了零点三分。他手下的这些人还是靠得住的,很讲政治,没有出现意外,这令他很欣慰。
下午解除了封闭,拿到手机的第一反应就是给儿子打电话,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了,太想了。
儿子接通电话就劈头盖脸的吼了他一句:“你还是我爸爸吗?你太让我失望了!”
面对儿子没头没脑的质问,胡宇清心底窜起了火花,很快就燃遍了心灵的原野,变成了雄雄大火。他怎么能容忍儿子侵犯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呢,就提高声音严肃的对他说道:“小轩,你怎么能这么和爸爸说话呢?我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凭什么这么说话。”
小轩听了他的话,好像更伤心了,哽咽着问他:“你还记得一个月前我问你的事吧?”
胡宇清想了想,想不起来他问过自己什么事,就问:“你问我的事太多了,说的是哪一件嘛?”
小轩语无论次的说道:“我不是问过你,你们单位招人的事是不是真的遵循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吗?当时你坚定的告诉我,是。有这回事吧?”
胡宇清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便答道:“是公开公平公正的啊,这事和你又没有关系,你这么关心干什么?”
“当然有关系,关系大着呢。你太让我们失望了,爸爸,没想到你就是这样公开公平公正的,胡蝶哪一点不如王云了?”小轩在电话那边吼道,边喊边伤心的哭出了声。
早上自己随便一猜,没想到竟然猜对了,胡蝶就是小轩要带来给他看的姑娘。他怎么不早说呢?但就算他说了,自己又能改变事实吗?小轩在他心里,比任何人都重要。这个姑娘这次没考上,下次还有机会,到时自己再帮她也是一样的,就安慰小轩道:“儿子,就为这事啊?你让她别伤心,下回有机会,我一定帮她。这次你王云阿姨也是实力强大,她取得了最终的胜利,那也是人家努力的结果,你和胡蝶说说,要敢于接受失败,不要过于气馁。”
二十年来,胡宇清一直在儿子面前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自己高大正义的形象,这次也一样,他同样要用谎言维护自己的形象。儿子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一无所知的孩童,自己的形象一旦在他心中坍塌,再难树立。
没想到儿子听到他这么说,反而苦笑起来:“爸爸,王云的水平怎么样,我比你更清楚,她怎么考进的公务员,我也比你更清楚,你就不要再和我说你们的那一套肮脏规则了,也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妈妈早就和我说过了,马叔叔已经答应过你,我毕业后就能进林业科研所去工作。这次你让王云考上了,就是为了报恩的吧?如果是这样,我告诉你,我不需要!我决不做你交易的铸码,研究所我不会去,我要做自己生活的主角,不需要你的安排。你这样做,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你不用为她找借口了,反正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回青林镇去了,我不想再见到你。”说完就挂了电话,从那以后,儿子就再也没有接过他的电话,他只能在心里苦笑,父母的苦心,天下又有谁人知啊。
回家和老婆说起儿子这事,她也苦笑着摇头,儿子这两年来越来越有个性了,他们不能再左右他的思想。老婆在数落了儿子一番后才对他说:“那天你没在家,听小轩说,胡蝶是红云的女儿。”
什么?胡蝶是红云的女儿?怪不得他会有似曾相似的感觉。他不禁责怪儿子没早点和他说,他曾经欠过红云太多,没想到现在还要亏欠她,难道这是宿命吗?
红云和胡蝶的笑脸相距在他面前闪现着,她们善良温和的笑容好像在嘲笑着他的虚伪,他的自私。他痛苦的笑了笑,想把有关红云的往事抛诸脑后,然而越想忘记的,就越清晰的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二十四年前,他刚刚结婚,心里憧憬着美好的前程。娇妻是县第一小学的教师,老丈人是县委副书记,他很快就从乡镇调到了县委组织部工作。
刚报到上班没几天,在下班的路上,他遇见了红云。她瘦弱的身子穿着土气,倔强的脸上一双泪眼委屈的看着他。她的突然出现把他给吓坏了,他抬头看看四周没有熟悉的同事,一把拉着红云跑到街角,才开口问她:“红云,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红云的泪就如银珠般滚落:“宇清哥,过几天我就要嫁人了,我来是想见你最后一面的。”
听了她的话,他急道:“你要嫁就嫁嘛,还跑来作什么?我,我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
红云抬着一双泪眼看着他:“宇清哥,难道在你心里,真的没有我了吗?”
看着善良的红云,胡宇清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可以说他能有今天,全是红云父女的功劳。他从小就父母双亡,跟着年迈的奶奶生活,红云的父亲是村公所的支书,看他可怜,就把他接到了家里。他学习还可以,懂事也早,人也勤快,红云的父亲很喜欢他,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后来奶奶去世了,他唯一的依靠就只有他们父女。
美丽善良的红云在他最为困难的时候,把少女最纯洁的爱给了他,宁愿辍学打工供他念书,一心盼着他出人头地,夫唱妇随。
他中专毕业后还真出息了,在乡政府有了工作,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时任县委副书记的老丈人,他对他很有好感,决心好好栽培他,还说自己只有一女,他既然是个孤儿,希望能上门去给他当女婿。
一边是似锦前程和如花似玉的娇娇女,一边是艰难困苦和灰头土脸的红云,他心理的天秤很快就倾斜了,没出一个月就成了县委副书记的乘龙快婿。
婚后他才知道,娇娇女患有心脏病,但木已成舟,他只能希望她的病因为这婚姻而延续下去。他深深知道自己愧对红云,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红云这么快也要嫁人了,这女人的心,要变起来也真够快的。自己要结婚的时候,她还闹得要上吊,现在还不是移情别恋了吗?
因此在红云对他说她要嫁人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原谅了自己。此时见红云问他,他吱吱唔唔回答不上来。让他说什么好呢,如今再和红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已不再是当初的他,而她,也将很快不再是当初的她。与其这样相互折磨,不如挥刀斩乱麻,一刀两断,从此不再相互纠缠。他看着她的泪眼,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红云,你和我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我现在已经成家了,你就放过我吧。好好的去嫁人,好好生活,我会祝福你的。”
红云含着泪看着他,悲凄的说道:“宇清哥,你变了,真的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我真的好悔好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认识真正的你。宇清哥,我恨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哭哭啼啼的跑了。看着她跌跌撞撞离去的身影,胡宇清流下了复杂的泪水,他知道这一别,将亏欠红云一生。
后来他听说红云嫁了人,没有多久就离了,一个人带着孩子远离他乡。而他在老丈人的帮助下,从乡镇领导干起,一步步升到了县委书记,又调到了市里。记得他当乡长的时候有一次下乡,还在乡村公路上遇到红云母女,她们是回家探亲的,那个小女孩子特别可爱,红云对他说她叫小蝶,他还夸这个名字起得真好。
二十多年一晃而过,红云早就淡出了他的生活,没想到她又出现了,还有她的女儿小蝶,他本来拥有一个向她们赎罪的机会,可是却轻意的失去了。胡蝶,这是个不错的孩子,要是他早一点知道她是红云的女儿,也许他会改变主意,以此来减轻自己二十多年来内心的愧疚。但,他知道的还是太晚了,可他不后悔,因为就算她是红云的女儿,毕竟不能和自己的儿子相提并论。
想到儿子,他又担心起他的伤势来,便问林一鸣到了没有,林一鸣说还早呢,让他先在车上休息一下,雨季天路滑,可能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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