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诡异的沉默了一瞬,苍嶙山拖着桑依依一路走到圆桌边,当着苍老夫人的面,把自己的血滴入了一个水碗中。
陆公子双臂已经骨折,有婆子亲自把碗送到了他手臂破损的伤口处接了几滴血,放在了桌子另一边。苍嶙山深深的望向桑依依一眼,在众人的目光中抓出孩子的手,牙齿一咬,孩子本已经歇停的哭声又拨高了。只是这一次,无人关注孩子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盯着那小小的手指上滑落的血珠,从一个碗移到另一个碗。
陆公子抿着唇,屏住了气息,看着身前的碗中血珠逐渐融合,不分你我。嗤的笑了出来,这一笑他几乎承受不住的倒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那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嘲讽和冷漠让人侧目。
他对着苍嶙山的背影道:“孩子给我,女人给你。”
众人一个激灵,只感觉苍嶙山的背脊突然长出了黑色的羽翅,刷得霸占了屋内所有的光明。
苍嶙山一反常态的沉默。
他低垂着头,单手还掐着襁褓中的孩子。孩子已经哭累了,嘶哑的打着嗝,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圆润润的,小嘴微微张着呼气,肉嘟嘟的小手还没来得及塞入褓中。多么小的孩子,多么脆弱的性命,多么讽刺的血脉,他在一个时辰之前才出生,他有了自己的小名,并且即将迎来平安富贵的人生道路。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
那些欣喜若狂,那些情深意重,那些展望的光明前途都被残酷的事实给敲成了粉末。
所有人都注视着苍嶙山,所有人都在猜测他将有的举动。
桑依依浑身簌簌发抖,她蹒跚的挪动着站起身子,快如闪电的抢过了孩子,还没来得及跑开,脖子一紧,她整个人被苍嶙山给提了起来,狠狠的压在了桌面上。
夜叉恶鬼!
桑依依喊不出一个字,只能看着头顶的男子凶狠得近似发狂野兽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瞪视着她,他的尖牙露了出来,他的五指是那钢钳,收紧,再收紧。
他说:“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曾经,你是我眼中唯一能够看得见的女子,为了你我都想过要抗旨拒婚。你一定不知道,在新婚的当夜,我差点活活把青墨给折磨死,因为我辜负了你的期待,我没法为了你去违抗圣意,我觉得我愧对你的真心。那时候,我恨不得把全天下都放在你的面前,哄你开心,让你相信你是我唯一最爱的人。
我把我的心都剥开给你看了,我拥有你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立刻死去也愿意,只要你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他低下头去,弯曲的手肘她的心口。
桑依依气息紊乱,双目泛白,面庞却红中带着紫。苍嶙山俯□子吻了吻她冰凉的唇角,用着只有两人能够听清的耳语道:“我原本打算在你生了儿子之后,就把杜青墨给休了,然后让你做我的正室,我们的孩子继承苍家,我们会生生世世在一起。”
他又吻了吻她颤动的眼睫:“可是你呢?你亲手打破了我的幻想,你的身子背叛了我,你的心还想要欺瞒我。”他手势猛地再往下一压,桑依依双腿踢打起来,一只手无论如何也掰不开他的控制。
苍嶙山呵的笑了起来,谁也无法看到他躯体内的心脏在一片片的割开,血肉模糊。他含糊而哽咽地道:“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看你到底对我有几分真,几分假。然后再打开你的天灵盖,探一探你的想法,问你为何要我养育别人的孩子,你是不是想着等我死了,苍儿继承了我们苍家之后,你再与你的奸。夫一起享受荣华富贵?对了,我还想剥开你的皮,问一问你的身子,是不是没有男子的滋润就浑身潮痒难当,那么的饥不择食,连府里的食客都要勾引!”
桑依依无法吸气,身子的抖动越来越微弱,双眸磕着,几近闭上。
怀里的孩子已经哭地嘶哑,不知是为了自己的命运,还是为了即将升天的娘亲,或者只是在替苍嶙山哭诉。
所有人都在静静的望着,没有人劝阻,没有人喊叫,也没有人说一句公道话。
桑依依残留的神识在雾蒙蒙的屋子里环绕了一圈,她看到了冷漠无情的仆人,兴奋不已的二姑娘,胆小怕事的三姑娘,沉默安静的伍姑娘,怒火中烧的苍老夫人,幸灾乐祸的焦氏,还有残破不堪血肉模糊的陆公子,最后,她望到了隐在黑暗中的杜青墨。
她虚弱的想要对她说什么,也许是想要让她求情,也许是嘱咐遗愿,也许什么也不是。
她闭了闭眼,只觉得眼前红光闪动,怀中的孩子快要落了下去。
“放心好了,”苍嶙山说,“不用多久,苍儿也会去陪你。”
不———!
三四回
桑依依倏地仰天尖叫,浑身凭空涨了无穷的力道,胡乱的踹向压制着她的男子:“苍嶙山,你好狠!那是你的儿子。”
苍嶙山哈哈大笑,嘴角扭曲成一个丑陋的弧度:“儿子?我的儿子!”他另外一只手也掐了上去,咬牙切齿,“你还要狡辩,欺瞒我能够让你得到什么?啊!你不就是想要荣华富贵吗?我给你,我让你到地狱去享受它。”
他们如同两只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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