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不必如此,难道姑姑觉得嫔妾连这些都看不透吗。”君言唇角勾了勾,目光依旧落在缓竹身上,眼神坚定。
缓竹叹了口气,只得先宽慰着:“小主……奴婢听小主的便是了,小主快些歇息吧,小主如今身子重,原是受不起这些累的。”
君言展颜一笑:“嫔妾谢姑姑宽容。”
“小主还是莫要这样了,缓竹真是要折寿了。”缓竹连连摆手,将君言搀扶至床榻边,服侍她躺下,又熄了烛火。
今夜是缓竹值夜,她卷了毯子斜靠在廊下,夜空中点点星光闪烁。
这原是她最喜欢的风景,如今却没有了欣赏的心情。
历经两朝,从一个不知事刚及笄的小姑娘,到了现在能独当一面二十七八的掌事姑姑,缓竹见过太多的后宫阴私,也见过太多花一样的女子被后宫吞噬。
缓竹原本想着听从皇上的吩咐,就算被埋没,好歹也能保住一条命,自己宫外早就没有了亲人,还不如在宫中度日。
没想到却遇上了君言,缓竹清楚地知道君言的本事与城府,心胸与野心。
那么现在到底是跟着君言放手一搏,还是继续做一个唯命是从庸庸碌碌的姑姑呢?
缓竹眼睛没有从星空上挪开,她抱紧了自己的双膝锁在角落,暗红色的宫墙就在几十米之外的地方,静静地竖立在黑暗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庄重与肃穆。
最终不知过了多久,天微微亮起,透出几点红霞,她放开环抱着膝盖的双手,从容地站起身来,既然原本就了无牵挂,何不放手试试呢?
缓竹睨了眼身后的屋门:小主,千万不要让奴婢失望。
慕云回到自个儿当差的地方继续工作也有数日,云迟见君言迟迟没有动静,心下着急,却又不敢声张,终于逮着个独处的机会,急急地开口:“小主,那慕云的事儿,您都忘了嘛?怎么还不见动静?”
君言余光扫过云迟:“就你最心急,天气渐渐冷了,你去内务府取下月的份例来,本主自有安排。”
云迟跺跺脚,推开屋门向内务府而去,君言唤了缓竹进屋,抬眸对上她的眼睛。缓竹的眼睛很漂亮,不似一般的杏眸,但却十分有神。
君言歪着头冲她笑了笑,眼眸微动,透着狡黠。
缓竹何其聪明,一眼就看懂了君言的意思,这也是君言为什么没有让云迟去做的原因。云迟忠心,但缺少缓竹的稳重与聪慧。
缓竹慢步上前站在君言一侧:“小主?”
君言点点头,螓首低垂,敛下一弯秋水眸色:“恩,就按原计划行事吧。”
缓竹后退两步,应了声,将早先从库房里取出来的送子观音图悬挂起来,走出屋门便向养心殿而去。
君言放下手里的绣图,揉了揉酸涩眉间,掀开锦被躺了进去。眉宇间的疲惫倒是做不了假,不知怎的细看之下还有几分苍白的意思。
皇上来得很快,他大步走进启祥宫正殿,目光锁定在倚靠床榻的君言身上,三步并作两步便至身前:“言儿怎么了?面色看起来像是不大好。”
君言挣扎着要起身个皇上请安,被齐缙一把按下:“这时候还兴什么礼节,太医来看过了吗?可有说什么?”
“谢皇上,嫔妾无事,赵大人说孕中疲劳,嗜睡也是常事。这些日子嫔妾脾气也不大好,云迟问了赵大人,说是无碍的。只是缓竹放心不下,寻了皇上过来罢了。”君言声音有些微弱,齐缙眉尖轻蹙。
“还是再叫赵赫过来瞧瞧,朕看着怎么不像那么回事儿。”齐缙说着挥挥手示意霂佑下去寻赵院判过来。
赵院判进殿的时候看了眼一情形,再瞧见殿上悬挂的送子观音图,就知道这顾嫔小主是个不简单的,不声不响地把事情捅到了皇上跟前,还要借自己的口说出来。
可若自己不说,想来顾嫔也有别的办法,还不如卖个乖。
赵赫一脸郑重地重新把脉,假意看了眼那竹青色盖碗,然后神色凝重地将它拿起,细细翻看:“皇上,这盖碗像是有些不妥。”
齐缙转眸看向赵院判:“哪里不妥?”
赵院判本已经向君言解释过一次这衍卿是何东西,如今说来更是轻巧,三言两语就把其中利害说了个清清楚楚。
“是……毒……毒药嘛?嫔妾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事?”君言猛地抬起头来,眼里甚至泛着泪光,惹人怜爱。
赵院判心里暗暗为顾嫔喝彩,面上不显:“小主放心,日子并不长,且只是气味,并未直接饮入,稍加调理便可。”
“简直放肆!”齐缙伸手将那盖碗狠狠地砸在地上,“朕倒不知宫里还有这么稀罕的药,用来谋害朕的皇儿!”他有些不放心的挥挥手,“你再瞧瞧,这屋里还有哪儿有不妥的地方。”
“喏。”赵大人一躬身子,绕着正殿再次检查起来,理所当然的,那幅送子观音图被送到了齐缙面前。
“皇上,这图也有些蹊跷,香气甚异,臣以为是在墨汁中也掺入了衍卿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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