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十五,却满天乌云,大风呼啸,月亮一丝光芒都没有漏出来……
他倒在自身流出的血泊中,精神恍惚的看着庄园燃着熊熊烈火,看着周围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什么也做不了……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今天是他的七十寿辰,虽然以自己一贯的心思,不想做这一场宴席,但架不住孩子们的一片孝心,就随了孩子们的心,准备简简单单的办一场家宴,也没有大发寿贴,广告天下,只就近找了几位老友,借着机会聚一聚,毕竟老家伙们年纪已大,聚一次少一次,更何况江湖中打拼,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是不是就撒手人寰。
可能是血已快流尽的缘故,虽然周围全是火,他却只觉浑身冰冷。忽然一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勉强还能感觉到的疼痛,稍微给了他一些刺激,让他稍稍抬起头看着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的黑衣人,一块黑色的布蒙在黑衣人眼睛以下,头上带着一顶普通毡帽,连一丝头发都没有露在外面,把面貌捂得严严实实,完全没有一点特征流露在外。虽然做着杀人放火的事情,也明显没有准备留一个活口,动手的人却也没有一丝破绽留下。
“东西在哪里?”黑衣人用一种明显伪装过的,低沉的声音问道
“……什么……东…东……西”他咳着血,断断续续的问道,感觉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虚弱,只想着闭眼睡过去
旁边的黑衣人也看出他的状况很是不好,一只手伸过去粗暴地揪起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撬开他的嘴,把一粒不知道什么药送了进去。
药物的刺激,让精神振奋了一点,混乱的思维稍稍能集中一些,也让他彻底明白到现在的真实状况,山庄被破,庄里的人已经被杀尽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逃的出去,可怜自己刚出生不久,尚在襁褓中的孙儿肯定是不能幸免了……
“最后再问你一次,老东西,你把东西藏在哪里了”头前问话的黑衣人再次开口,还是同样的问题“你也别找不自在了,说出地方,爷们给你个痛快,早死早投胎”
在心底苦苦一笑,对方毫不在意的说出杀死自己的话语,显然已经做好准备不留活口。虽然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但他还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做为武林第一山庄的试剑山庄,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攻破,不说山庄内外严密的防守,单是山庄内被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子弟兵,就不是一股可被小觑的力量,今日在屠刀面前,却是一点还手的力量也没有。
一切都在开宴片刻之后开始的,大群黑衣人无声无息的闯入,黑衣都已染血,显然是一路从门口杀到了大厅,在大厅开席的所有人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自己在看到黑衣人闯入时就去取从不离手的宝剑,却发现自己连握住剑柄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就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被下了无色无味的麻药,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回头看向同桌的几个老友,或是面露慌张,或是满目怒容,却无一不是想动也动不了。
这时从外面又进来一个黑衣蒙面人,他在先前问话的黑衣人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即低眉垂首站到一边。问话的黑衣人转身低头看着地上血泊中的老人,低声森森一笑:“既然不想说,那就不用说了,爷们把你这天下第一山庄翻个底,东西总是能找到的,你还是下去陪你的家人吧”,话是这样说,手也放在了剑柄上,不易让人察觉的,黑衣人的手在极细微的颤抖,今晚做下的事,实在太大,虽然他也只是个听命令的,但面对地上老人在武林里闯下的赫赫威名,看上去无助躺在血泊中的残躯,黑衣人却从心底冒出丝丝冷气……
黑衣人这边还在心里挣扎,另外一个黑衣人从外奔入大厅“几位爷问怎么还没有解决,他们等的不耐烦了”。
手握剑柄的黑衣人从沉思中惊醒,拱手道:“让几位大……”稍微顿了一下,他随即改口:“和几位爷说,马上就可以解决”
再不犹豫,长剑出鞘,寒光一闪,一颗人头滚了出去,厅里几人都没有出声,默默跟着人头滚出的轨迹看着……
大批黑衣人散落在山庄各处,仔细检查着地上每一具尸体,不时挥动武器补上一记,以免有漏网之鱼,没人说一句话,只有时不时濒死之人的一声惨呼。
火借风势,熊熊大火燃起,曾经江湖中人人向往的一座山庄,随着火势逐渐坍塌,燃料用的是寿宴用的美酒,还没有喝多少,被黑衣人就地取材,现在又拿来发挥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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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后山,一个极其隐蔽的小道上,一名仆从打扮的老者扶着一个怀抱包裹的少妇,两人一声不出,正急急的往下攀登,老者气息不稳,扶着少妇的手一直在颤抖,看上去在勉力支撑,却始终不曾松手。
走过一个转弯,少妇脚底一个踉跄,终是站不稳,向地上跌去,这下带的扶她的老者也是不稳,两人同时倒地,少妇低呼一声,顾不得自己划破的手,紧张的翻开手里包裹,里面露出一个正在睡觉的小婴儿,许是感觉到周围环境变化,皱着小眉头,两只小手紧握着拳头,不安地转动身体,似是要醒。少妇默默看着婴儿,眼中无声流出两行泪水。老仆人倒地之后赶紧挣扎站起,见少妇和婴儿没有事,先放下心来,又见少妇流泪,赶紧低声道“少夫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带着小少爷逃吧”
又默默看了一眼婴儿,少妇抹去泪水,转身对着老仆人跪了下去,老仆人吓了一跳,想要伸手扶起少妇,又赶紧缩回手:“少夫人,老仆当不起您的大礼啊!”
回头看了一眼山头上的大火,少妇哽咽着说道:“陈伯,我知道山庄完了,老爷与云勉肯定也是无幸了”低头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儿,低声继续说道:“我知道今天这些人所为何来,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她恋恋不舍的看着怀中婴儿的脸,抬手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再次抬头看着老仆人,说道“陈伯,孩子以后要拜托给你了,求你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养大,我……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
老仆人慌张的说道“少夫人请放心,我一定把您和小少爷救出去的,我们逃出山还可以去投奔亲家老爷,到时请亲家老爷主持大局,必能找出杀害老爷和少爷,毁灭山庄的凶手”
少妇低垂着头摇了摇,然后抬起头看向老仆人,这一抬头,趁着山上大火的余光,老仆人才发觉,少妇嘴角流出一丝黑血,显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服了毒药,这时候已经发作。老仆人大惊,顾不得主仆有别,抢上去扶住少妇“少夫人,您这又是何必!”
少妇轻轻喘息道“云勉走了,我也不想独活了,只是……”她看着怀中的孩子,不觉又留下清泪“我真的不舍得孩子!”
她抬头对陈伯说道“求你一定要好好养大孩子……”她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凄厉“等他长大之后,告诉他,此生绝不可握剑!”
伴着她的声音,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山坡,照亮了襁褓中的孩子,随即一道雷声响起,孩子也终被雷声惊醒,似是也感觉到母亲要离自己而去,小嘴一憋哇地哭了出来……
陈伯跪倒在地,额头碰地,双手死死抓着地面,无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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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则消息迅速传遍江湖,天下震惊:江湖第一庄试剑山庄,毁于一旦,大火焚烧之后只余一地残骸,山庄之内尸横遍野,自庄主陈望湖以下无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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